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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村漢子和沈家其他人都先回去了,只剩下沈玄青一個人。
陸谷跟著王阿嬤出來,就看到拎著幾包藥的高大漢子,心中一個突突,不敢上前。
沈玄青看他一眼,臉上沒太多表情,只對王阿嬤和草藥郎中告了辭,就出門走在了前面。
陸谷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王阿嬤,他臉色蒼白,沒一點血氣,這會兒孤獨無助的眼神讓王阿嬤心生不忍,可陸谷已經被賣給沈家了,得跟人家回去。
外面沈玄青沒聽見身後腳步聲,回頭來看,陸谷眼睛似乎都顫了顫,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草藥郎中屋後繞到了一條小路上,走小道比正路更近,陸家住在村前頭,這樣也不用再見到陸家人。
陸穀神思恍惚,越走越遠,他忽然回頭看了眼安家村的方向,如同做夢一樣,他從後娘杜荷花手底下逃了出來,可心裡一點喜悅都沒有,再看向走在前面的沈玄青,高大到讓他害怕,連靠近都不敢,以後要怎麼活。
太陽西沉,逐漸往山下落,他跟在沈玄青影子後面走,等徹底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後,也發覺自己的恍惚不是假的,是頭暈所致。但他不敢停,也不敢說什麼,咬牙跟著走。
杜荷花只給他拿了身打著補丁的舊衣裳,腳上的婚鞋還是濕的,走起路來有些不舒服,不過忍耐是他常常經歷的事,忍餓忍痛,久了便學會習慣,連吭都不吭一聲。
前面的沈玄青拎著藥包,今天本來是他成親的大喜日子,卻變成這樣,擱誰身上臉色都不會好看,他只顧往前走,沒多少心思分給後面的人。
而他買下陸谷這件事,還得從半個時辰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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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谷被沈玄青背走以後,杜荷花鐵青著臉,她打罵陸谷慣了,誰成想今日被陸谷下了臉,她哪裡能忍,於是在陸大祥耳邊攛掇,說陸谷竟讓他這個爹在村里人面前丟人,竟說他們貪圖沈家的銀子,這是大不孝,是沒把他陸大祥放在眼裡。
陸大祥原本還因為她把陸谷打得滿臉血,讓旁人看了笑話而不高興,一聽這話,臉色越發不好,但沒有言語,撿起院子裡到處散落的木柴,撒氣一樣朝柴堆扔過去,這才沉著臉,就要往草藥郎中家裡去,陸谷好歹是他家的雙兒,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會讓背地裡的閒言碎語更多。
杜荷花見他這幅不言不語的窩囊模樣,這會子出門,絕對是去看那個野種。
她暗地裡冷笑一聲,快步走過去,抬頭斜眼看著陸大祥低聲怒道:「你心地好,養了個好雙兒出來,今日夥同他人往文哥兒身上潑髒水,明日就能指著老陸家的祖墳罵,祖宗見了他都得惱死,也不知是哪個野男人的種,叫你做了個綠頭王八!」
陸大祥腳還沒邁出院門,就轉頭死死瞪著杜荷花,他臉色那叫一個黑,可杜荷花一點都不帶怕的。
清溪村的人還在院子裡沒走,衛蘭香看門口那兩人不知在低聲說些什麼,一個賽一個臉色難看,留心想聽一聽,但杜荷花不再說了。
連要出門的陸大祥都拐了回來,從腰間摘了旱菸杆,蹲在牆根抽了幾口,煙霧籠罩在他滿是陰霾的褶子臉上,看起來比往日老了幾分,而一想到杜荷花的話,就越發叫他心裡不痛快,連帶著對陸谷這個野種越憎惡。
衛蘭香一直沒走,就是防著陸家人耍賴不認帳,自然得守著,銀子要不回來了,但東西他們得拿走。
沈玄青回來後,得知陸谷沒有性命之憂,清溪村的人搬東西就要回去。
衛蘭香看著這些破爛東西,根本不值二十兩,可沈玄青跟她說回家去,她哀嘆一聲只得作罷,陸家不要臉,他們家還要好好過日子。
東西還沒搬呢,杜荷花堵在門口不讓走,指著沈玄青鼻子罵他不知廉恥,背著個衣衫不整的雙兒出門,接著就罵起了衛蘭香和沈家其他人。
陸大祥不抽旱菸了,朝地上啐了口,起身看著沈玄青的眼神十分不善,他倒是沒罵起來,只問沈玄青是不是占了陸谷便宜,要不然,又如何會背陸谷出去。
對陸谷,他已沒有信任了,這會兒自然跟杜荷花穿一條褲子。
娘和家裡人三番兩次被罵,沈玄青放下手裡的鐵鍋,他不再忍了,連衛蘭香都拉不住,在慘嚎聲中打斷了陸大祥一條腿。
杜荷花哭著撲到陸大祥身上,外面有人嚷嚷著快送去草藥郎中那裡,陸大和衝進來,一看陸大祥被打斷了腿,嚷著要讓沈家吃不了兜著走,可一看沈玄青陰沉著臉,又極為高大健壯,那雙眼睛如狼豹一樣透著兇狠冷意,就叫他一下子閉了嘴。
陸大祥被人抬走了,杜荷花原本要跟上去,可又怕家被人搬空,想到陸大祥這一次斷了腿,要花不少錢救治,再加上一個陸谷,心裡那個恨啊。
給陸大祥是不得不花錢,可陸谷,這會兒她恨不得陸谷現在就去死,一文錢都不會掏,既然是沈玄青動的手,那他必須賠錢!
一提到錢,杜荷花心思轉得比誰都快,當即就訛上了沈家。
誰知她哭天搶地再次引來包志儒後,沈玄青一腳踹開地上的鐵鍋,冷聲說東西他們不要了,賠他陸家十兩銀子,至於剩下的十兩,就是他買下陸谷的錢,從此兩清不再往來,如若不然,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杜荷花原本是不甘心的,可在看到沈玄青冷硬的駭人表情後,便咬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