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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回老家給昭兒和她換衣裳去了,等會兒就過來,昭兒又尿又拉的,一時沒防住,連她衣服上都沾到了。小孩子就是這樣,常常得換尿布衣裳,好在如今天暖了,昭兒的衣裳也夠多,不至於沒幾身換洗的。
韭菜味道重,小黃聞了幾下就不往跟前湊了,轉而和黃兒咬作一團玩耍打架。
陸谷聽著它倆的動靜有點跑神,心道沈玄青都上山六天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
正思索間,紀秋月背著昭兒過來了,她沒在前院看到陸谷,瞅見椅子上放了油紙包,一看竟是蜜餞海棠果,便捏了顆含著,一進來發現陸谷在擇韭菜,笑道:「想吃韭菜了?」
陸谷思慮被打斷,一轉頭看見她背後的昭兒露出小半個臉蛋,眉眼就彎起來,說:「雁雁說晚上想吃韭菜雞蛋的扁食,趁天早先把菜擇了。」
「想吃扁食。」紀秋月一聽,說道:「這也好,多包一些,明天一早要下地,熱一熱就能當早食吃,要比啃饅頭好呢。」
陸谷答道:「我割的多,肯定夠。」
紀秋月看見竹籃里那麼多韭菜,確實足夠了,便挽著袖子說:「那我先去和面。」
兩人各自分工忙碌,都是干慣活的,手腳自然麻利,等沈雁從地里回來後,果真吃到了扁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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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忙時別說餵狗了,有時連人都顧不上吃飯,家裡還這麼多禽畜,好在有陸谷在家,沈玄青上山前又特意和家裡叮囑過,插秧時地里活太重,不讓他去,他就在家管禽畜餵狗順道做飯。
昭兒有時早上會多睡一會兒,這么小的孩子弄醒了容易哭鬧不止,昨天夜裡想著大宅子這邊離水田近,無論吃飯睡覺都便宜,不必穿過整個村子,晚上就連沈堯青和紀秋月都帶孩子睡在這邊了,鎖了老宅子的院門。
早起衛蘭香和沈堯青顧不上餵禽畜,兩人帶著沈雁吃完早食後匆匆往地里趕,留下陸谷和紀秋月忙碌。
昭兒醒來後因大人不在身邊哭了,後院子太大離得又遠,紀秋月咚咚咚給雞鴨剁草,原本沒聽見孩子哭,還是大白和狗崽汪汪直叫才發覺,連忙過去。
她一走,給牛羊添了水的陸谷就蹲下把雞草剁了,豬食還在鍋里煮,不過紀秋月到前面去了,自然會添柴。
三兩下哄好昭兒以後,又餵了奶,紀秋月背著孩子舀豬食提到後面餵豬。
等他倆忙完已過去好一陣,不忙時沈堯青天天都會鏟糞,這幾天忙碌起來自然有個輕重緩急,鏟糞之事不急,先忙完地里的活,陸谷如今有身孕,一進兔窩棚里聞見糞便味道直乾嘔,餵兔子還是紀秋月去的。
昭兒不哭了,吃飽後也不怎麼鬧,就是要人背著抱著,春耕是大事,紀秋月惦記地里的活,鎖了院門讓三隻狗看家,自己和陸谷到水田那邊看去了,天色還早,沈堯青走時提了一瓦罐水,這才多久,想來是沒喝完的,他倆就沒提水。
沿路走來,家家都在水田裡忙碌,無論漢子還是女人雙兒,都得脫了鞋挽著褲管下去,農人就是如此,忙起地里的活誰還管家裡姑娘雙兒有沒有出閣,那腳上腿上都裹著泥巴,除了歪心眼的閒漢無賴,才沒有別人會盯著人家瞅。
水田泥濘,他倆就沒進去,紀秋月站在地頭喊道:「娘,水還多不多?」
衛蘭香直起身回喊:「多著呢,過會兒再來送,不急,這邊濕滑,你倆快回去。」
整整八畝水田呢,林金虎兄弟倆還有何志家都得先忙完他們家的地才能來做工,紀秋月站在地頭一想,左右自己過來了,昭兒和陸谷熟悉,就轉頭對陸谷說:「穀子,這樣,你帶昭兒回去,他吃飽了不怎麼鬧,過會兒來送水就行。」
沈雁才十三歲,幹活到底不如她,陸谷一想也是,這兩天活緊,緊著先忙完地里才好,哪有不答應的,自己背著昭兒回去燒水了。
泥爐上放了大陶罐,一直用細柴煨著就是熱水,天再炎熱,喝生水對人不好。
陸谷右手背到身後按住昭兒腿腳,這才小心彎腰給泥爐底下添了根柴火,再起身脖子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貼著他皮肉作亂,小手指頭亂撓。
昭兒指甲短,但撓人還是會使上一點力氣,好在他很快又去抓陸谷衣領,自己揪著玩耍,很是乖巧好性,起碼離了娘沒有哭鬧喊叫。
陸谷背在身後的手輕拍他哄了哄,這會子沒有那麼忙,索性到院裡挖了棵春菜,幹活很容易肚子餓,早早把菜切好,饅頭都是現成的,不如這會子就架鍋熱一熱,捂在鍋里一直都是溫熱軟乎的,昨天把馬勺都拿了過來,只要娘她們說餓,馬勺往泥爐上一放,菜炒好了就能吃,不用等太久。
因背上多了個娃娃,陸谷無論蹲下還是起身都比平時更小心,生怕閃著碰著昭兒。
他切完春菜又切了一塊豬肉,等會兒這兩樣一起炒,農忙時吃些葷菜油水人才有力氣,胃裡也更飽足,正盤算還要炒一碗別的菜,他忽然想起紀秋月的叮囑,連忙解下昭兒的背裹,端著娃娃把尿,因昭兒亂扭動還乾哭了兩聲,不好好撒尿,他嘴裡噓噓吹了兩聲,折騰了一會兒總算是尿了,不然要是尿到身上,他倆還得換衣裳。
這兩天沒工夫上山夠香椿尖兒和野菜芽子,重新背好孩子後,陸谷就到菜地割了把韭菜,清炒韭菜就著饅頭吃也挺香的。
一家子地里地外忙碌,春耕頭一天雖疲累,但人人都不覺苦,秧苗栽下去了,秋日才有稻穀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