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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下愛聽戲的多是婦人夫郎,沈玄青就沒跟去。
提著小凳的衛蘭香一出門就高聲喊苗大娘和全子娘,陸谷一手提小板凳右胳膊上還挎著個小籃子,裡頭是裝了熱水的竹筒和糕點,還有瓜子花生。
聽大戲時候久,可不得備些吃的。
一到王李村,村口戲台子都搭起來了,附近好幾個村子的人都過來聽,那叫一個多。
陸谷怕沈雁走散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緊緊跟在衛蘭香身旁。人頭攢動,你一言我一語,匯聚到一起便成了吵嚷的鬧市。
陸谷怕擠散了,注意都放在旁邊人身上,他沒看見人群里的杜荷花,但杜荷花看見他了。
銀簪銀手鐲,沒想到這野種竟過上好日子了。
杜荷花暗中「呸」一聲,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銀鐲,是陸文給他的,妾又如何,他家陸文在鎮上穿金戴銀,姑爺也不是鄉下這些泥腿子能比的,如此一想,才叫她心中那點兒鬱氣消退,和巴結她的村婦一同往人群裡面擠。
大戲唱起來,旁人如何陸谷絲毫不知,和沈雁坐在衛蘭香旁邊吃糕點嗑瓜子,戲文聽得十分樂呵。
到下午,要做飯了,陸續有人散去。
戲要唱三天呢,這會兒天冷了,衛蘭香便起身說道:「先回去,明兒想聽了咱再來。」
陸谷沒走出去幾步,似是察覺到什麼,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正望向他的沈玄青。
他下意識就要過去,但克制住了,唯有臉上笑意顯露出忽然明媚的心情。
「你怎麼來了?」衛蘭香奇道,她記得二兒子不大愛聽戲文。
「娘,大陳他們說晚上要去鎮上看花燈,我帶穀子一起去看看。」沈玄青走近說道。
原是這樣,衛蘭香說道:「這天快黑了,一來一回等到夜裡才能回來吧。」
「沒事,去的人多。」沈玄青把陸谷手裡的小板凳和空籃子遞給沈雁,不然路上是個累贅。
年輕人愛看熱鬧,衛蘭香沒有過分阻攔,讓他倆路上小心些,就和沈雁先回家了。
「到鎮上再吃飯。」沈玄青帶陸谷朝另一個方向走,不多久就看見大陳他們。
陸谷點點頭,聽著戲吃糕點瓜子,他這會兒還不是很餓。
一同去看花燈的漢子多些,不過有沈玄青在身邊,他是不怕的。
王李村比清溪村離鎮上近一點,到鎮上後天還沒黑,他們先在路邊食攤上吃了浮元子,甜甜糯糯,湯也熱乎乎的,吃了渾身不冷,就是一碗只有八個,陸谷都沒吃飽,更何況沈玄青。
今晚出來玩耍,自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沈玄青縱著陸谷去看去買。
長街上花燈漸漸亮起,艷彩非凡,還有猜燈謎的,平日裡未出閣的姑娘雙兒很少出門,這會兒提著花燈在街上遊玩,正是青蔥水嫩的年紀,十分鮮活熱鬧。
各式花燈看的陸谷眼花繚亂,沈玄青要給他買時他止住了,家裡那麼多呢,何必再多花錢。
到了猜燈謎的地方,攤主正在說謎面,他不由自主停下來。
燈謎對鄉下人來說是雅致的東西,他之前從未猜過,又是個較難的謎面,更加不知謎底為何,連眼神都是茫然的。
還是沈玄青想了一下,在他耳邊低語。
在鼓勵下,陸谷怯怯說出了謎底,攤主看他一眼,笑著點頭將一個燈籠遞過來。
既放出話有人猜中就送燈籠,怎能食言,這麼多人看著呢。
陸谷沒想到真答對了,接過燈籠時被旁人注視還有點飄忽,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激動。
這個燈籠其實很普通,還不如家裡沈玄青買的那些精緻,畢竟攤主也要掙錢,不能白送太好的。
「你猜中了。」陸谷從高興中回過神,笑眯眯把燈籠遞給沈玄青。
他這樣高興,連眼睛都是亮的,沈玄青就知道今晚來對了。
「二青,快來看,有個鳳凰燈。」前面大陳和他媳婦咋咋呼呼喊他倆,沈玄青笑一下,接過燈籠和陸谷連忙趕了上去。
一路看燈玩耍,到夜深時十幾人才聚到一起,點清人數後便往家裡走。
夜色濃濃,路上有圓月相伴倒也不黑。
剛出鎮子,光亮就弱了很多,陸谷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被握住,他看向身旁,因同行的人多想掙開。
沈玄青卻低聲說道:「夜路難走,若不留神丟了怎麼辦?」
陸谷其實想說他不是三歲小兒,怎麼會走丟,可那隻握著他的大手實在太溫暖有力,讓他沒法兒開口,幸而有黑夜掩映,叫他微燙的臉頰不至於被別人看見。
前面的漢子談天說地,還有吹牛說大話的,黑夜中也十分熱鬧。
他倆落在後面,似乎自成一方旁人闖不進的天地。
自打下山過冬以來,家裡人多,不好做些親密事,這會兒握住了陸谷的手,沈玄青一點都不想放開。
回去的路挺遠,走了約莫有一半後,他腳步停頓,問道:「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
陸谷看一眼前面的人,搖頭拒絕了,怕被人聽到這些話,他就沒開口。
沈玄青頓住,微抿了唇心中有些不甘,他很喜歡親近陸谷,方才提議雖是臨時起興,可這會兒一想,這麼久了,他抱過陸谷親過陸谷,但就是沒背過。
「不說話就是應了。」他尋了個無比蹩腳的藉口,也不等陸谷做反應,往前面一站,反手抓著陸谷兩隻胳膊就往自己肩上搭,拽住胳膊一彎腰弓背,就將陸谷背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