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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的人還沒回來,家裡客人不能幹坐著,無論茶水還是糕點果子都得續上,沈玄青也跟著去接親了,陸谷覺得外面太吵鬧,好多不認識的人,就在廚房燒水,偶爾覺得太熱就躲進沈玉房裡坐一會兒扇涼。
村裡有喜事就數孩子最高興,抓一把果子或是點心,一群大的小的孩子都在外頭邊吃邊玩,跑著叫著,若在平時早吵得人不得安寧,但今日沒人會這樣想,只覺熱鬧。
「回來了,回來了!」
頭一個眼尖看見遠處迎親隊伍的人是站在村口等候的小孩,一個人喊起來,其他孩子便都跟著喊,聚在沈家三房的人聽聞,不少都出來看,待會兒到了門前要撒銅錢呢,都笑著等候,個頭矮的還得踮起腳。
鞭炮響起來,噼里啪啦炸開,紅紙濺了一地。
花轎抬了回來,走在前面的沈玉平穿著紅衣,滿臉喜意。
銅錢一灑,門口不少人哄搶,該在地上撿的撿,拾的拾,多少都能得幾文錢,連小孩子都鑽在其中。
因門前人太多,陸谷擠不到跟前去,只好站在門裡瞧,叮噹一聲,有枚銅錢灑得較遠,落在他腳前,這就叫鯉魚灑子,他曾給紀秋月繡過呢。
雖只有一文錢,但沾了喜氣,他彎腰想撿起來,誰知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搶先一步拾了。
是阿金奶家的小順子,小順子一向調皮膽大,這兩天夥同沈家親戚的小孩一起玩瘋了,手髒臉也髒,他攥緊了手裡的一文錢,說:「我先搶的。」
跟個孩子計較什麼,陸谷淺淺笑一下,說道:「那你就拿去,我不要。」
沒被大人罵,小順子微微塌下的身板直了起來,他小大人一樣從鼻子裡輕哼一聲,他阿奶說了,今日灑的銅錢搶到就是誰的,別人要他也不給。
可見陸谷兩手空空,一看就是個沒本事搶東西的夫郎,他猶豫一下,想起左手裡攥的兩顆果子,神色便糾結起來。
「順子,快來。」
他還沒做出抉擇,聽見同齡人的呼喚,便著急忙慌從人群中鑽出去玩了,生怕晚一步。
鞭炮響過,嗩吶鑼鼓再吹敲了一陣,沈玉平這才在全村人的笑鬧和注視下將蓋著紅蓋頭的新婚妻子背了出來。
拜堂拜天地,熱鬧過後新人進了新房,外面院子便開了席。
席口是請了村里會做飯的嬸子來,幫忙打下手的也是衛蘭香這樣的同齡人,陸谷就能得空去坐席。
「穀子,你帶沈雁和沈玉去找個位子,快去,等下就沒地兒坐了。」衛蘭香在洗菜,手還在木盆里,看見院裡擺桌椅板凳了,連忙喊陸谷。
「知道了娘。」陸谷答應一句,要帶妹妹和弟弟吃飯,面上瞧著是個大人模樣了,其實他心裡還是忐忑的,人太多,他往陸續入席的人群里張望,想找個夫郎和婦人多的桌子坐。
「穀子,快來。」全子夫郎抱著娃娃挑了個乾淨的桌子坐,院裡人來人往,他也覺著一個人難為情,看見陸谷就趕忙招呼,有個伴兒才好呢。
沈玄青和陳家溝的幾個漢子說完話,一眼就看見陸谷,走來笑道:「你們快去。」
「嗯。」陸谷點點頭,便領著沈雁沈玉過去了。
沈順旺和周香君都不是吝嗇的人,更何況席口豐盛了,才叫陳家人覺得他們家不會虧待了嫁過來的姑娘,如同當初沈玄青成親一樣,他們同樣是十菜一湯,客人能吃好,傳出去也十分有臉面。
陸谷和年紀相仿的人坐了一桌,端上來的辣炒兔肉很香,不過他和沈玄青在山上常吃,這兔子還是沈玉平前幾天借了大灰它們上山打到的。
夏天一到,野雞也活躍起來,有時還在田地里偷刨種子和遺漏的麥粒。
都是自家親戚,沈玉平不常打獵,席上的山雞是沈玄青幫著打的,連三房家的雞蛋,有一部分是從他們家提過來的,怕辦喜事時不夠吃,提前拿過來省得臨到用時不夠。
這還是陸谷第一次正兒八經坐席,小時候他娘帶著他吃席已經過去很久了,只記得那會兒席上的菜不過是些菘菜和豆腐,能見個葷腥都是頂好的。
坐在旁邊的真哥兒愛說笑,連帶著他也多說了幾句話,周圍還有喝酒划拳口中呼喝的漢子,這坐席當真是熱鬧無比。
一道道菜送上來,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吃席直扒拉,就怕少吃一口,他們這桌還好,都是年輕婦人年輕夫郎,自是要臉面的,不像老人小孩那樣搶著吃。
陸谷最愛席上一口豬肉片子,用大鍋大火燒燉,那叫一個軟透,肥瘦相間十分解饞。
吃到最後他放下筷子,喝了兩口茶解解口中的油膩,肥肉油是油了點,可鄉下人一年到頭能吃幾斤肉,肥的油脂多便覺得很是香厚,最後碗底的油水都被人倒進自家碗裡端走了呢。
「穀子,來。」衛蘭香見他吃完了,便招手喊他。
「娘。」陸谷一進廚房手裡就被塞了個碗。
「給你阿嫂端回去,底下是片子肉。」衛蘭香給在家裡的紀秋月弄了一碗肉和菜,最上面還擱了個白面饅頭,剛從鍋里拿出來的,正熱乎。
「知道了。」陸谷乖乖答應著,端碗往外面走,見沈雁也吃完了,他問道:「你回去不,我給阿嫂端碗吃的。」
「回呢。」沈雁將椅子往後頂了頂,起身跟他一起回了家。
這會子到晌午了,天越發熱,在太陽底下走幾步都覺得眼睛睜不開,回去後紀秋月正好餓了,她如今已不怎麼吐了,飯量也好,人只要吃好了心中舒暢,氣色也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