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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蘭香把木桶浸進河水裡,連冰帶水提上來半桶,再把大魚放了進去,說道:「那成,你倆在這裡,等會兒太冷了就回去,喊你兩個哥哥來幫著提。」
「知道了娘。」沈雁點點頭,把手放在了陸谷腿上的湯婆子上。
他倆今兒運氣好,一共釣了三條魚,要不是腿腳冰涼受不住了,說不定還要多釣一陣。
大魚太大魚盤子都盛不下,還得剁成塊兒,衛蘭香見有條恰能放在魚盤子裡的,不大不小正合適,就挑出來留待三十兒晚上蒸一條全魚,這年年有餘就有了。
過年時的鮮魚要比平時貴一點,前兩年沈玄青為釣魚賣錢凍得夠嗆,今天見陸谷和沈雁運氣好,出去才多久就釣了三條回來,不用他和沈堯青再去了,剩下那兩條魚也不用賣,家裡來客人好做待客飯。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二十九了,饅頭包子花卷已經蒸好,今年還蒸了碗子肉片和幾碗甜糯米飯。
二十九早上衛蘭香就忙起來,和陸谷一起,汆丸子弄了葷素兩種,過了油炸好,又把剁了的雞塊鴨塊炸了,吃的時候上鍋一蒸,蒸透了那叫一個香。
沈雁燒火,陸谷從油鍋里撈出雞塊正在控油,她聞著太香還說道:「要不我吃一個嘗嘗熟沒熟。」
衛蘭香把鴨塊裹了麵糊糊,聞言笑道:「這麼饞,可不敢吃,只炸了一下裡頭還沒熟呢,吃了要肚子疼,明天就三十兒了,蒸上一碗你好好吃。」
既如此,沈雁只得作罷。
他們鄉下除了魚是整的以外,雞鴨大多都要剁成塊,畢竟一整隻不好熟,況且也沒太多香料去醃去抹,再說能用油炸一遍雞肉鴨肉在村里都是頂闊氣的人家了。
不說別人,陸谷以前過年時吃得就沒有這麼好,這會兒聞見香也有點饞,但他能忍住。
到下午家裡的肉就備齊了,油炸過的香味直往外飄,人不說,村裡的狗聞見,就在院門前直轉悠。
二十九都這樣,只是不是窮的揭不開鍋的,家家都得把肉弄好了,怕狗溜進家門偷吃,會讓不用幹活的小孩子守在家門口看著。
沈家就沈雁最小,一看院門前來了狗,衛蘭香就讓她去門口玩,不用幹活了。
他們家的狗被沈玄青打過教好了,不會偷吃,要防別人家的狗。
「大娘,買對聯了。」她站在門口揮手趕走狗,見苗大娘拿著對聯回來還問了句拉拉家常。
狗聞見肉味捨不得走,就算在驅趕下往旁邊跑了幾步,沒一會兒又圍過來,狗崽還跑出來跟它們玩耍。
到年三十兒這天更是熱鬧忙碌,早上陸谷和衛蘭香就在廚房剁餡燙麵,葷餡是豬肉大蔥的,素餡是菘菜蘿蔔的,家裡人多,葷素包上兩種吃起來也熱鬧。
「娘,穀子,出來掛絡子彩結了。」紀秋月提了個竹籃在院裡喊,裡頭滿是紅的彩的絡子和結子,漂亮又好看。
「穀子你先去。」衛蘭香笑著說道,對她來說家裡都是小孩,就放陸谷去湊熱鬧了,自己把肉餡再剁了剁。
陸谷在圍裙上擦擦手,連忙就出來了。
院裡的小棗樹,外面的柿子樹枝頭都掛上了紅的彩的,遇到高枝兒就讓沈玄青來掛,正忙著苗大娘和全子娘聽見他們的笑聲還跑來看了。
「可真是好看。」全子娘用手托起柿子樹上的如意結,誇讚都不帶停的,很是喜歡,還納了悶一樣問紀秋月:「你們這腦袋,是怎麼長的?怎麼就知道這樣掛著好看?」
別說婦人了,連村里男人看見枝頭上掛這些,都覺得十分討喜。
紀秋月見她喜愛,從籃子裡拿了兩個絡子出來,說道:「嬸子覺得好看就拿去掛。」
全子娘和苗大娘得了絡子和紅結,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笑聲都不停,這才回家去忙了。
柿子樹在外面,連陸谷都知道,今晚一過,估計枝頭上就不剩幾個絡子了,所以掛的少,也都是小的,若有人拿去也沒什麼,紀秋月還跟他說,過年就當給大夥都添福氣了。
絡子掛完也沒閒著,對聯、門神和鍾馗像都得貼了,桃符也得掛在大門前,衛蘭香還特意給紀秋月買了年畫娃娃,白白胖胖抱著紅鯉魚,讓好生貼上。
「往左手來一點。」陸谷離遠了幾步指使梯子上的沈玄青貼橫聯,沈雁在扶梯子。
熱熱鬧鬧一通忙碌,轉眼就過晌午了。
吃過午飯,陸谷眼巴巴瞅了幾下,沈玄青就領會了他的意思,說道:「娘,我倆先去安家村上墳,回來再和大哥去南坡看我爹。」
今兒事情多著呢,陸谷怕耽誤了家裡的事,昨晚在被窩裡就扒拉沈玄青,還捏住人家裡衣衣角,說想晌午去給他娘上墳,早些去能早些回來。
「成,去吧。」衛蘭香素來體諒陸谷可憐,沒計較這個。
雙兒成親後若父母不在了,過年時上墳不用他們自己回去,家裡的兄弟自會去,畢竟嫁人了,到了別人家裡。
也是陸谷親娘就他一個孩子,陸谷成親後陸家不一定會給她燒年紙,再說安家村離得近,連沈玄青都聽夫郎的,衛蘭香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籃子裡的紙錢香燭還有供品都是趕集時陸谷自己買的,這會兒提起來就和沈玄青匆匆出門。
一到墳里,果然,墳前沒有任何痕跡,陸家沒人來。
之前燒冬衣的時候他倆也來過,而如今,陸谷再不像以前那樣,一來上墳就鼻酸想哭,能吃飽穿暖沒人打罵,心裡的委屈就少了,最多就是想娘了,但他已經能忍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