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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停在官道邊上,一個比一個臉色不好,連喘氣兒都像是冒著火,但最後還是鐵青著臉一起往前走,路上再不說話了。
他倆誰也不看誰,又想起方才見到的沈玄青,那騾車上拉的東西他倆都看到了,狗就不說,一頭矮鹿和一隻羊,絕對值不少錢。
安家村和清溪村之間只隔了三個村子,沈家二房在吉興鎮開鋪子買宅子可謂是個大事,早就傳開了。
陸大祥眼紅心裡酸,暗地裡嘆氣跺腳只覺後悔,當年怎麼就和沈家鬧成那樣,不然,無論陸文還是陸谷嫁過去,他都是沈玄青老丈人,別說豬肉,連羊肉都能吃上。
杜荷花要說後悔也是有的,當年誰知道沈玄青會有大出息,能在鎮上買宅子。
可更多的,是看不順眼陸谷,那等福氣和富貴,原本該是他們陸文的,甚至是她的,旁人也就罷了,到頭來竟便宜了陸谷。
牛車騾車往前跑,行人落在後面,而杜荷花因著腿瘸,走得比旁人還慢。
天熱,趕路本就易出汗,隨著太陽越大,像是被炙烤一般,連眼睛都得眯著,被曬得睜不開。
陸大祥不耐煩她的緩慢,但因陸文是她親生的,這回過去想多要些錢,他自己是不行的,要叫陸文看他親娘這般傷病,才能心軟呢。
杜荷花心有埋怨,她手裡沒錢了,去年冬時養傷抓藥,錢她給了陸大祥,是以總覺得陸大祥拿她的錢藏了私房錢,今天卻連牛車都捨不得給她雇,走著走著就冷哼一聲,越發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第211章
沈玄青趕著騾車跑出去好一段路後,才不再驅打騾子,官道平坦,跑起來十分暢快,連帶著碰見糟心人的不爽也隨風消散了。
吉興鎮離得遠,這回打到矮鹿,陸谷看見了一定高興,上回他去打獵,只抓到一頭野羊,他們靈哥兒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鹿呢,不知道看見了會是個什麼神情。
這麼想著,他重新高興起來,將陸大祥和杜荷花拋在腦後,心道下回看能不能抓只更漂亮的梅鹿,讓靈哥兒看看。
他並不知道,杜荷花見了陸文以後,哭天抹淚訴苦說沒錢,而得了銀兩,眼淚登時就不流了,和抱著孩子的陸文話家常時,偏偏又提到他和陸谷,不滿他們家的好運氣,嘴裡還不乾不淨罵了句。
而陸文聽到這些後,再沒有以前如釋重負的心情,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以前沈家過得就那樣,泥腿子只能土裡刨食,就算養兔子了,糞便髒污臭不可聞,稍一比對,他在李家雖然只是妾,可什麼粗活累活都不用干,吃香喝辣一樣都不少。
如今李鳴山病是好了,不再臥床,但因那裡不行了,酗酒不說,性情大變,有時喝多了,見著誰都罵,連他也不例外。
羅紅綢同樣挨過罵,可她娘家是鎮上的綢緞莊,生了兒子李老太太又看重,壓根兒就不怕,他不一樣,只能忍著,好在有孩子,有時李鳴山醉酒在他院子裡指天怨地胡口亂罵,孩子一直哭,李老太太知道後,就讓人過來拖走李鳴山。
他從前愛聽杜荷花說沈家如何過著鄉下人的日子,一比較就知道自己當初的抉擇是對的,心裡就舒坦,然而造化弄人,哪裡能料到如今是這樣的局面。
和孩子的月錢吃穿不少,過得比鄉下人好些,但李鳴山不再是他的倚靠,日子就不像從前那樣風光,還要小心看臉色。
如今杜荷花偏生又說沈家在吉興鎮買了宅子,陸谷過的是鎮上日子,他垂眸咬牙,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剩造化二字在心中迴蕩。
他們如何沈玄青早已不在意,只要別添堵找麻煩就是。
他趕著騾車到吉興鎮後,進主街沒多遠,一眼就瞧見人群外熟悉的身影,陸谷正抱著靈哥兒,和紀秋月還有昭兒在圍觀耍把式賣藝的攤子.
看熱鬧男女老少都有,他倆為避開漢子,只在人群外圍,孩子不提,兩個大人邊踮起腳看向裡面,一邊順著人群縫隙挪動,十分起勁高興,在村里哪有這樣的熱鬧可瞧。
圍觀的人多,騾車慢下來,擠擠攘攘的人群瞧見騾子到跟前,紛紛往兩旁讓了讓。
沈玄青還沒到跟前呢,就聽見人群喝彩聲,待這聲過去後,裡頭場子有人敲著鑼說過場話,有錢的捧個錢場,他快到跟前了,忽然出聲道:「想給就給。」
鄉下人看賣藝少有捧錢場的,都是湊湊熱鬧,但見耍把式的幾人十分賣力,畢竟養家餬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陸谷正猶豫著掏荷包,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沈玄青就在幾步遠之外,驚喜地展露出笑顏。
「我這兒有些銅板,你們去扔,想看再看一會兒,我在前頭等著。」沈玄青跳下車打算牽著騾子,見乖仔也要下來,胳膊一伸按住了,這裡人太多。
他從懷裡掏出個小荷包,裡頭沒有碎銀子,全是些銅板。
「好。」陸谷笑眯眯接過荷包,耍把式的為了讓人多扔錢,有個大漢噴火舞火龍,人群又是一陣喝彩,他便顧不上沈玄青,連忙轉過頭看熱鬧。
銅板嘩啦啦灑起來,陸谷把荷包里二十幾個銅板分給昭兒一些,紀秋月抱著孩子往捧著銅鑼的幹練姑娘那邊拋,哐當一下扔進銅鑼之中,昭兒樂得直笑。
小孩子會看樣學樣,靈哥兒瞧見哥哥如此,便伸著胳膊也要玩,陸谷就往他的小手裡塞了幾枚銅板,再抓著靈哥兒的手帶他一起往銅鑼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