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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雞鴨都金貴,吃喝都得伺候好了,才能好好下蛋。
沒了雲朵遮擋,露出來的太陽照得人眯起眼睛,手泡在河水裡還能涼快些。
沈玄青低頭編草沒怎麼說話,但見衛蘭香對陸谷和顏悅色的,堪堪放了點心。
「這些夠了。」衛蘭香看一眼岸邊的螺螄,起身捋捋手上的水珠,對陸谷說道:「兔子該餵了,你這是給牛割的草?」
「嗯。」陸谷點點頭,說:「娘,我跟你一道回去。」
他說著就去看沈玄青。
不用發話,沈玄青知道什麼意思,開口道:「我看著鴨子,你倆去。」
忙碌起來後,日子和之前也沒什麼不同,除了心底那點鬱結。
而這份鬱結在沈玄青給了他一個草編的蟈蟈後,就消散了許多。沈玄青手巧,連蟈蟈頭頂那兩根細長的須都弄了出來,隨著手動一顫一顫的。
陸谷驚訝又喜悅,碰一碰草蟈蟈的須子,滿眼都是歡喜,這東西是小孩子玩的,大人玩會被說玩物喪志,也是因此,衛蘭香之前看沈玄青的眼神就十分不悅。
「編的真像。」他愛不釋手,也不吝於誇讚。
自己夫郎如此喜愛,沈玄青心中湧上一陣得意,偏偏面上克制了,低聲說:「高興就好,別的事不要多想,有我在,總不會叫你委屈。」
陸谷這才知曉草蟈蟈原是為了哄他開心,他愣一下,就歡喜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心中溢滿一陣暖流,熱乎乎的,讓他手腳似乎都要跟著高興起來,因太過歡喜,他連說話都磕絆了一下,點著頭語無倫次道:「好好,不多想,不多想。」
衛蘭香出去放鴨子了,新宅子裡只有他倆。
陸谷摸著手心裡的草蟈蟈,心想要放在哪裡好,這是沈玄青給他的,不能被別人拿去了。
「我這個,和你柳方哥的草蚱蜢,哪個好?」
正思索間,冷不丁聽見沈玄青提起柳方哥,他抬頭神色茫然。
柳方哥是小時候的玩伴,長大後就再沒見過了,只有正月十五去鎮上看花燈那天,夜裡他同沈玄青說話時才想起來。
「你就說,哪個好?」沈玄青儘量讓自己說得若無其事,但誰都能聽出他勢必要一個答案。
什麼柳方哥柳圓哥的,那是他大度,沒跟陸谷多計較,若碰到心眼小的男人,怕是要鬧翻天去,他只不過是記住了那個什麼柳方給陸谷編草蚱蜢,還逮蟈蟈編草籠。
可那時候柳方不過一個小孩,編出來的東西能有他這個好看?
沈玄青暗自腹誹,面上卻不顯,連嘴裡都沒透露出一分對柳方的酸勁,他甚至都沒覺察出快從心底溢出來的醋味,端著一向的老成穩重等說法。
陸谷知道自己笨,可他不傻,沈玄青費心給他編草蟈蟈,弄得如此靈動,便捏起手裡的蟈蟈,回答的那叫一個脆生:「這個好。」
他笑眼彎彎,讓故作冷靜的高大漢子一下沒防住,緊繃的下頜線和鋒利的眉宇頃刻間緩和,原本銳利的眼眸亮起,燦若星辰。
第124章
夏天亮的早,陸谷背好包袱提著竹籃和沈玄青往山上趕路,地勢崎嶇,時而上坡下坡,為把板車拉上去,就得多繞點路,走好過的地方。
這條路他倆已走過許多遍,乖仔也是認得的,跑在了前面。
晨曦微光浮動,夜晚的涼意還未消退,一大清早的山林里有鳥雀鳴叫,頭頂交錯的枝葉茂密綠郁。
車軲轆吱呀吱呀響動,陸谷聽見不遠處有人低咳,隨即響起砍柴的動靜,大灰衝著那邊嗚汪叫一聲。
沈玄青早他一步看見林子裡砍柴的人,朗聲問了句好:「大勇叔,起這麼早。」
吳大勇也看見了他們,笑道:「是,砍些柴回去,你們是上山?」
陸谷認識他,是村里吳阿奶的兒子。
「對,趁著天涼趕路。」沈玄青答應著,又說:「那大勇叔,我倆先走了。」
「好好,快去吧。」吳大勇點點頭,看一眼遠去的陸谷,他神色惆悵,低低嘆一聲就悶頭砍柴。
他看陸谷不是因為別的,他兒子吳泰都二十好幾了,年紀比沈玄青還大,但因家裡窮,說了好幾次媳婦人家都沒看上,這兩年一家子人都發愁。
泥腿子一年到頭能在地里刨幾個錢,家裡一旦有人病了傷了,全都得勒緊褲腰帶,還有那祖上沒甚家產,打赤腳的就更窮,各個村子都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
旁人如何想陸谷無法知曉,山路顛簸,竹籃里裝著雞蛋,不敢放在板車上,只能他提在手裡,走得就慢些,一路也小心護著,生怕撞碎了蛋。
比起前兩次上山,如今天熱穿得衣裳薄,走路時無論腿還是胳膊都不受捆制,變得輕鬆了些。
翻過山頭又下坡,一路走走停停,終是到了。
剛過晌午,日頭依舊曬,乖仔飲夠了水,濕漉漉的嘴巴往下滴答水跡,它吐著舌頭趴在陰涼處歇息,大灰和大黑也是如此,縱使在山上跑慣了,走這麼久肯定會累。
沈玄青從外面提了一桶水回來,陸谷蹲在泥爐前已經點燃了火。
陶罐架在泥爐上燒水,他倆坐在陰影處歇息,覺得餓了從小布袋裡摸出涼饅頭啃一口,天熱,吃涼的不打緊,白面饅頭挺軟和的。
乖仔用爪子扒拉他鞋面,陸谷只好給它掰了一小塊饅頭,人有饞人,狗也有饞狗,每次無論他吃什麼,乖仔都想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