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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個大餅加上那幾個饅頭,足能讓他倆吃好幾天了,陸谷就沒再做。
眼看也不早了,他到門外摘了花椒,趁著鍋底有火就燉起魚來,說不定等沈玄青回來剛好能吃。
帶上來的秋辣子還是綠的,跟紅干辣椒配在一塊還挺好看,秋辣子再吃這幾天就沒了,往後只有干辣椒吃。
陸谷雖沒燉過魚,但看紀秋月燉辣兔肉時記下了,把紅綠辣子跟花椒用較少的油炒了,麻味和辣味嗆得他扭頭直咳嗽,眼淚都出來了,還好等倒魚塊加水進去就強多了。
很快鍋咕嘟咕嘟開了,麻辣撲鼻,沒糊鍋也沒做壞,他心下喜悅,若娘還在的話一定會說他當真厲害。
灶底的火改了細柴小火,陸谷出院門朝東邊張望,山林中並無人影,連狗叫聲都聽不見。
等待最是漫長,叫人漸漸怔忪。陸谷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才又回去添了兩根細柴。
太陽往西邊沉了,他添了好幾次柴,又往鍋里加了兩次水,還搭了籠屜把米湯放上去熱了,可沈玄青還是沒回來。
打獵就是這樣,回來有早有晚,他這樣告訴自己,指不定哪一會兒抬頭就見著人了。
夕陽餘暉照在屋前,陸谷坐在門檻上神色惶惶。
天快黑了,沈玄青要是不回來的話,老林子裡頭是有狼的,還有老熊,要是出事了怎麼辦,他不認得路,連去找沈玄青都找不到。
這些可怖的念頭讓他臉都白了,鍋里的魚現在如何他已經沒空去想了,第一次等沈玄青晚歸,滿心都是惶然。
直到幾聲狗叫打破了傍晚的沉寂,陸谷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沈玄青出現在林間,已離得近了。
而等沈玄青再近了,他才像剛反應過來,一下子起身就要迎過去,但馬上止住了步伐,頓在原地一陣無措,最後定了定神,嗓音微顫說道:「你回來了。」
沈玄青已到了跟前,聞言眼神似有愧疚,低聲道:「久等了。」
他於山林中就看見陸谷坐在門檻上,瘦巴巴的,凝望著東邊的神情惶恐可憐,像是在那裡已等了許久,甚至待他走過來才有反應。
原本得了好東西帶回來的沈玄青因這一幕心有微疼,此時雖還未到情之一字,但陸谷這樣等他,是個漢子都不能鐵石心腸,這是他的夫郎,他卻沒看顧好,叫他心中愧疚,便卸了竹筐,從裡頭拿出用大葉子包了好幾層的東西,剝開後就露出金色的蜜巢。
第22章
金色蜜巢稍一拿起,就能從一個小破口看到裡頭的蜜緩緩流淌,陸谷原本還有些恓惶可憐,但見蜜要淌下來了,連忙邊說邊轉身:「我去拿碗。」
沈玄青用大葉子包著蜜巢跟在他後邊,竹筐放在院門口也沒背,說道:「灶台旁不是有個空罐子,用那個裝了。」
陸谷聽了他的,把罐子拿上來洗洗,又用布巾擦乾了。
沈玄青拿了案板上的小木鏟,陸谷翻餅時用過,不似炒菜木鏟那樣沾過太多菜,較為乾淨。
蜜巢沒那麼硬,用木鏟就能割開或擠壓,陸谷把小罐放在案板上,情不自禁也站在這兒看著蜂蜜流進罐子裡,兩人站在一起,若不是沈玄青太高,怕是得頭挨著頭了。
金色的蜂蜜亮亮的,聞著有種醇香厚甜。山裡的蜂窩蜜巢不止在樹上,野草野花叢覆蓋下有團狀的蜂巢,有的是在地下孔洞中築起蜂窩,挖開土就能看到以一排排的蜂巢,無論哪種,都得花功夫去找。
沈玄青今日是草叢中找到的團狀蜜巢,蜂蜜沒法徹底流淌乾淨,見擠壓也再流不動了,他挑著好點的地方掰下來一塊遞給陸谷。
見陸谷猶豫,顯然是沒吃過,他低聲說道:「能吃,嚼個甜味就行,別咽下去。」
小時候娘在的時候給他喝過蜜水,還曾用筷子蘸過純蜜塞進他嘴裡讓嘗過,但蜜巢是沒吃過的,一聽能吃,陸谷小心咬了口。
那樣醇甜的滋味一入口就讓他眼睛都睜大了,看著他的沈玄青不自覺就笑了。
說起來沈玄青不過比陸谷大了半歲多,足夠年輕的臉龐實際還帶了幾分青澀,這一笑便褪去素日的穩重老成,眼中像是有暖意,如同天上的太陽一樣,讓陸谷莫名覺得安心,連帶自己沒吃過好東西的蠢笨模樣也不覺那麼窘迫了。
他又在想,沈玄青是好人,還給他吃這麼甜的蜜巢,想來也不會真的笑話他沒吃過好的。
「這個不扔,留著你每天吃。」沈玄青給自己掰了一小塊,就把擠壓變形的蜜巢放進了碗裡。
甜甜的滋味在兩人口中溢開,再不好的情緒都被安撫了,陸谷還沒吃完呢,就問道:「你餓不餓?我燉了魚。」
一進廚房就聞到麻辣味,但因蜂蜜要緊,沈玄青還沒過問,此時一聽便點著頭坦言:「餓了。」
在山裡跑了一天,就帶了幾個雜麵饅頭當乾糧,哪能不餓。
陸谷蜜巢也不吃了,掀開鍋蓋把米湯端出來,又盛了一大碗燉魚,雖說燉的功夫久了,加水沒糊鍋,只下邊貼著鍋的魚有點焦,他料和鹽也都加過,滋味不算太差。
待飯菜都端上桌,外頭天就擦黑了。
沈玄青把竹筐搬進來,頂好了院門,天黑起來很快,他倆只得點了平時不常用的油燈。
狗在旁邊轉悠,沈玄青給它們盆里各扔了個饅頭,由著去啃了,省得吃飯時湊過來,又跟陸谷說:「晚上不用餵了,回來前它們抓了幾隻大竹鼠,已烤了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