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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人在地里刨食,常去鎮上的少,不過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被知道往青樓送兔子,他們一早就料想到了。
沈玄青並不慌張,只是眉頭輕皺。
他兄弟倆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流言風語有時還是要注意的。
沈堯青又說道:「娘和全子娘還有苗嬸子幾個都說了,咱們只是往後廚送,還到夏夫郎家中去了一趟,也同守義嬸閒聊了幾句,咱們都是本分人,哪會亂來,我下地碰見黃振川,他老婆也在,我當著他面兒問是不是他老婆亂說話,黃振川丟了臉,罵了幾句,黃老婆子後面就沒那麼嘴碎,消停了不少。」
黃振川有欺軟怕硬的毛病,沈家二房如今日子好,兩個漢子又年輕力壯,況且沈家和林忠才家是親戚,不大敢得罪,他背地裡說別人閒話,卻被老婆子抖落出去,自然覺得沒臉。
「雁雁大了,娘近來張羅著,想給她尋摸個好婆家,青樓到底名聲不好聽,我看,要不算了。」沈堯青是長子,可以說是家裡的頂樑柱,遇到事情肯定要多想想。
如今他們有肉鋪了,有時吉興鎮幾個酒館食肆也會來買兔子,回頭找找老闆,倒是不愁賣不出去,沈玄青想一下,說:「算就算了,回頭我找羅標說說,請他吃頓酒,當初勞他費心。」
「這是一定的。」沈堯青點點頭,他今天過來正是為了說這個,喝一口茶又道:「我賣柴時捎上兔子,在豐谷鎮吆喝著叫賣一樣的。」
今年種兔多弄了些,兔子越養越多後,因惦記著青樓那邊是說好的,他倆曾想找正經館子談談,當時怕不夠青樓和鋪子裡的,就作罷了,後面小兔子長起來,就能問問酒館裡要不要。
因家裡有各種活計,沈堯青沒待太久,趕著騾車又回去了。
上次吃魚還是老楊頭給拿來的,他同鎮上幾個老頭兒在河邊釣了幾條,傍晚回家後,陸谷指使沈玄青把魚收拾了,自己抱著靈哥兒沒動手。
殺魚時乖仔站近了看,還低頭嗅聞刮下來的魚鱗。
不往青樓那邊送兔子了,自然要同羅標說一聲,沒兩天,鋪子裡兔子賣完了,還剩幾隻雞鴨和一些蛋。
忙完早上這一陣,賣出去三隻雞鴨和幾斤蛋,留陸谷看鋪子,沈玄青收拾完就趕騾車回豐谷鎮找羅標,回都回去了,乾脆再到王李村李柱子家拉頭肥豬過來,明天宰殺賣豬肉。
沈玄青一走,陸谷抱著靈哥兒在鋪子裡玩耍,晌午只有他和孩子吃飯,都不用回家做,在隔壁吃碗麵就成,孩子的乳果他帶來了,頂多就是吃麵時讓打個荷包蛋,他和靈均分著吃一個足夠了。
他在吉興鎮安心守著鋪子,沈玄青一路趕回豐谷鎮,將騾車放在羅標賃居的小院中,兩人就到酒館吃酒去了。
第208章
兩人找了個角落的僻靜地兒坐下,要了酒菜後羅標開口道:「你若不來找我,我也是要找你去的。」
夥計打了一壺酒過來給他倆倒好,沈玄青舉杯和他碰了下,問道:「是有何事?」
「牛家莊的獵戶知道你養了許多兔子,去年冬時也弄了個兔窩棚,養了好些,他打聽到你往樓里送,這幾天找人托關係,和大廚子喝酒遞好處。」
說著,羅標壓低了聲音:「當初大廚子給樓里上帳,一隻兔子五十文,買咱們的兔子我好說歹說算到四十五文,那姓牛的賣給大廚子一隻是四十文,硬搶生意,前兩天我在鎮上碰見從你那兒回來的沈大哥,他同我說了可能不往樓里送兔子了,我還沒給樓里回話呢,就遇著這事兒。」
大廚子和羅標關係也就那樣,既然有更大的好處,自然不會讓到手的錢跑了。
沈玄青笑一下,說:「看來是天意如此,做不成就算了,咱們不與他爭搶,勞心費力還白生氣不是。」
他既然看得開,羅標也就不再在意,只是喝著喝著,便是一聲嘆息。
「怎麼了?」沈玄青問道,剛才在巷子裡見到羅標時,就瞧他臉色不大好,眉心鬱結愁苦,往酒館走時也一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模樣。
小二端來兩盤菜,一道大肘子和一道青山筍拌木耳,一葷一素還要了盤花生米,兩人邊吃邊聊。
羅標仰頭,滋兒一口悶完酒盅里的酒,嘆著氣說道:「我也不怕你笑話,這不是年齡大了,至今沒個家,心裡愁啊。」
沈玄青拿起酒壺為他添滿,開口:「若不嫌棄,回頭讓我娘幫你留意著,看有沒有合適的,只是不知你想挑個什麼樣兒的,媳婦還是夫郎?」
羅標苦笑道:「媳婦夫郎無甚分別,我哪有嫌棄的份兒,只是我在樓里跑腿的名聲,好人家的兒女一聽,多數都不願意。」
好幾杯酒下肚,他心中愁悶無人訴說,這會子見了沈玄青,話就停不住,又說:「我同紅藥好,前兩年年輕沒見識,還同她說日後掙了錢為她贖身,我倆一起過,可進了那種地方,就算老鴇子只花了五兩銀子買她,要贖出去,竟翻到三百兩。」
「紅藥她命苦,偏生長得好,爹娘死了就一個賭鬼舅舅,她能有什麼下場?進了樓里的姑娘雙兒,一輩子都拴在裡頭,能出來的有幾個?偏我許了諾,害她白高興一場。」
羅標說完神色怔愣,眼中似有淚光閃過。
沈玄青沒見過他口中的紅藥,在旁邊聽著沒打斷,又給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