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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子哥哥,你喊靈哥兒回來,我給咱們舀飯。」沈雁在廚房喊。
他把沈玄青一身厚冬衣泡在大木盆里,聞言起身,應道:「好,我過去看看。」
隔壁院裡,劉婆子也在做飯,她院裡還有個隔壁巷子的呂夫郎,和她年紀相仿,平時陸谷見了會叫聲阿嬤。
呂夫郎嘴碎,愛在背地裡嚼舌根,還有愛占便宜的毛病,劉婆子有時和他好,有時被占多了便宜就不樂意跟他往來,這會子他們家要吃飯了,呂夫郎還賴著不走,劉婆子在廚房嘀咕不滿,但嘴上還是讓了一句,讓他在家裡吃飯。
「不了不了,我家那口子雖沒在,我一人回去隨便做做就行。」呂夫郎這麼說,但沒挪地兒。
劉婆子倒不是多小氣的人,可呂夫郎很少讓她占便宜,一聽這話,暗地裡罵一句,沒多說什麼,只在廚房裡磨蹭。
呂夫郎放下手裡的鞋底,瞧見在院裡玩耍的靈哥兒,他認識,孩子才兩歲,即便這樣,他都沒憋住嘴裡那些閒言碎語。
「人家都說,你阿爹死在外頭了,你知不知道?」
陸谷剛走到劉家院門口,忽的聽見這一句,定睛看過去,卻是呂夫郎對著靈哥兒在說話。
他腦子嗡一聲像是炸開一片空白,一股怒氣從心底陡然竄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走進去的,一把抓著哭起來的靈哥兒往背後拉,指著呂夫郎的鼻子罵道:「你個眼瞎心黑的,爛了腸子,在孩子面前說這話,你也不怕遭雷劈。」
背地裡說人家閒話被當面抓住,呂夫郎一下子縮了脖子,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你跟我說,誰死了?說!」
陸谷手在顫,見呂夫郎不說話,他也不指著對方了,越想越氣,渾身都開始顫抖,眼淚不自覺流出來,他上前一步,死死抓著呂夫郎衣領子。
「打人了打人了!」
呂夫郎當即就喊起來,撒潑耍賴他最在行,兩人拉扯之間,他發覺陸谷不是會撕打的,當即手一伸,就要往陸谷臉上抓。
縱然沒跟人打過,陸谷下意識往後閃避一步,差點被藏在他身後哭泣的靈哥兒絆倒。
孩子哭聲一下子變大,劉婆子趕忙將孩子抱到旁邊。
陸谷從沒有像今天這麼生氣,他腦子發蒙,眼淚也不流了,氣得眼眶通紅,想也沒想,避開呂夫郎的手後,使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呂夫郎大意之下,忙著去抓陸谷頭髮,離得這樣近,抬手想擋住但晚了半步,臉頰挨了一下,半邊臉登時火辣辣燒起來。
和鎮上夫郎不同,陸谷在老家時要干許多活,挑水種地都不含糊,力氣還是有的。
只是他從沒打過架,還是被呂夫郎抓了下頭髮,頭皮生疼。
「快來人啊,快來人!」劉婆子把孩子放在旁邊,連忙上來拉架。
沈雁剛才端飯聽到靈哥兒在哭,眼下也跑了進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和劉婆子一起把陸谷和呂夫郎分開。
因見呂夫郎抓著陸谷頭髮,她哭歸哭,手卻很快,一把揪住呂夫郎頭髮狠狠往旁邊拽。
「天殺的,小娼貨我讓你狂!」
呂夫郎被扯著頭皮往外拽,哪能好受,殺豬一樣叫嚷開,四鄰都跑了進來。
趁呂夫郎鬆手的時候,陸谷又是一巴掌打過去,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在呂夫郎揮手打沈雁時,他一把抓住對方手腕,兩隻手箍著,不讓呂夫郎撓他,朝著那隻手一口咬下去。
架還沒打起來,七八個婦人夫郎七嘴八舌,混亂中很快將他們三人分開,不讓撕打了。
靈哥兒和沈雁都在哭,陸谷抹一把眼淚,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當著眾人面問呂夫郎:「我只問你,你是開了天眼還是親眼見著我家二青的屍首了?」
「你和孩子說他死了,可有證據?可有屍首?你若有屍首就給我拿出來,如若不然,你口空白話咒別人死,你良心何在?」
「街坊四鄰都在,你今日把話給我說清了,你看見他死了?」
他咬牙切齒,厲聲質問,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流淌。
這話一出,劉婆子幾人瞪一眼呂夫郎,就算沈玄青極有可能死在外頭了,可沈家人還在外面找,怎的跑人家面前說這話,這比當面揭短還要爛腸子。
呂夫郎一看情形不對,都是斜眼瞪他的,一下就急了,否認道:「我沒說,沒說。」
「你沒說,那是我咒我家二青死?」陸谷也急了,聲音都拔高几分。
「我說冬生,你平時愛說閒話也就罷了,怎的要咒人家死,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也不怕爛嘴爛腸子。」
「人家都說,禍從口出,你這樣愛嚼舌頭,也不怕風大閃了。」
呂冬生是個什麼人,鄰里都知道,此刻看不下去,你一言我一語譏諷,叫他鬧了個沒臉,正欲辯解,又被打斷了。
「做人還是留口德,當著孩子面兒你都敢說這樣的話,以後啊,我們可不敢和你往來。」
「就是,靈哥兒才兩歲,你就對著個娃娃嚼舌根,有你這樣辦事的?不怕遭天譴?」
呂夫郎只有一張嘴,不敢得罪這麼多人,腫著半邊臉忍氣吞聲灰溜溜走了,出門後才朝著劉家大門啐一口,卻也不敢讓人看見。
「嬸子阿嬤,我先回去了。」陸谷抱起靈哥兒,給孩子擦擦臉上淚痕,對七八個年長的人說一聲,和沈雁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