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頁
小靈哥兒如今叫七個月了,長出三顆小小白白的乳牙,啃著碎饅頭在嘴裡砸吧。
「真是姑娘雙兒都比混小子省心,吃相斯文的。」紀秋月提了野菜籃子坐下擇菜,一看靈哥兒這麼白淨斯文,心裡頭全是喜愛。
陸谷跟她一起擇,剛上手躺在院裡睡覺的小黃就沖院門外吠叫,他倆一同抬頭,看見是阿金奶帶著長高點的小順子過來了。
「阿金奶。」紀秋月叫一聲,喝止住小黃後笑問道:「今日得了空?」
陸谷起身拿了兩個板凳出來,好讓人家坐下。
「哎呦,這小模樣,可真是俊俏。」阿金奶看見搖籃里坐著的小靈哥兒忍不住喜道,像這般漂亮白淨的奶娃娃,鄉下少見呢。
胖乎乎的昭兒吃著饅頭走到小順子面前抬頭看他,阿金奶瞅見直樂:「哎呦,真是同年畫兒上畫的一樣。」
繞著孩子說了幾句話後,她便問道:「聽人說,青小子買了頭馬騾回來?」
從前沒生沈玄青時,村里就沈堯青一個人名字裡帶「青」字,有時會被喊青小子。
說起這個紀秋月臉上那股高興勁一下子就上來,知了她來意,便領著人往後院走,邊走邊說:「可不是,家裡事情多,二弟趕著騾車去吉興鎮,我們還要給豐谷鎮送兔子,沒個騾車使當真是絆住手腳,一直借人家的吧,又不合適,乾脆,就買了一頭。」
小順子跟著她倆一起往後院走,視線轉一圈沒看見大鵝,吁一聲鬆了口氣,去年被大鵝擰了屁股肉,疼的他到這會兒都記得,要不是惦記著想看騾子,才不會獨自過來。
昭兒會走了,還會扶著牆小心翼翼上下台階,紀秋月沒抱他,讓跟在大人屁股後面慢慢走。
陸谷抱起靈均,見他手裡那點兒饅頭吃完了,就給捋了捋掌心裡的饅頭渣子,一同去了後院。
騾子正在吃草,阿金奶站在圈外邊看了好一會兒,直咂舌說一看就是好牲口,又問花了多錢等一些瑣碎事。
紀秋月和陸谷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她又要去看兔子,就引著到兔窩棚那邊去看。
鴨舍鵝籠在更後面,前邊見不到大鵝,小順子就皮實了,用草逗兔子想抓耳朵玩耍,但兔子多數膽小,有生人靠近就往窩裡縮,沒幾個出來的。
見他摸到籠門閂上,紀秋月看見連忙笑著阻攔:「別別,籠子可不能開,兔子跑了不好抓呢,這會兒你兩個哥哥都不在,我可不會攆兔子。」
「小沒王法的,再鼓搗看我不打你。」阿金奶隨後罵了一句。
小順子縮回手,他從小就皮,挨罵挨打都慣了的,左耳進右耳出,不過這是在別人家,還算記著規矩,不再亂碰了。
看完馬騾和兔子的阿金奶心滿意足,沒待太久就帶小順子回去了,家裡還有活兒要干呢。
紀秋月和陸谷又坐在前院擇菜,這是昨天下午挖的,放了一晚野菜有點蔫,不過不打緊,到晌午用水一焯再切一塊兒豆腐乾拌了。
等會兒才回老家,擇好的野菜就沒淘洗。
陸谷又抱起木搖籃的小靈均,讓孩子站在他大腿上顛了幾下逗著玩兒。
昭兒蹲在院裡用短木棍在地上戳來戳去,怕他戳到自己,紀秋月蹲在他旁邊看著,小孩子沒輕沒重,大人不在跟前容易磕著傷著,況且自打有了孩子後,沈堯青很少讓她干地里的活兒,只把孩子看好就行,若兒子傷了,豈不是她的過錯。
和她一樣,陸谷如今也很少干粗活重活,地里和餵禽畜的事都不大幹,兩人常在一處看孩子,有個伴不是。
如今開春,放牛放鴨子落在衛蘭香和沈雁身上,還有十幾畝良田要鋤草翻地,忙起來後做飯和洗衣自然就是他倆的活兒,兩人互相搭把手,就比一個人好些。
即便這樣,他倆不用背著孩子下地上山,在村里已是不少人艷羨的舒坦日子。
鄉下人要種地挖野菜,還要上山撿柴好燒火,拔筍子采菌子野茶也要干,有孩子的婦人夫郎不是用竹筐裝著挑著孩子,就是背在背上,孩子能走能跑之後,怕在家裡搗亂弄壞東西,就帶著一起下地,大人在旁邊忙碌,顧不上管孩子,孩子坐在地上,亦或是在土地里玩耍打滾,每每沾一身泥土。
雖是見慣的事,可衛蘭香好容易得了兩個孫兒,哪裡捨得讓孩子如此,背在背上來回蹲下起身顛簸,又風吹日曬,那么小的孩子哪能好受。
再者沈堯青沈玄青也都疼自己兒子,他倆念過書又常在鎮上行走,見過小富人家養孩子的情形,兩廂一比較,鄉下人窮苦可憐,孩子更是可憐見的,根本捨不得,哪怕自己多幹活吃些苦呢。
太陽漸漸大了,坐在外面有些刺眼,他倆就挪到堂屋裡,昭兒弄了一手的泥土,紀秋月給他拍拍,見打不乾淨,弄了水來給他洗。
小靈均坐在陸谷腿上乖乖的,陸谷拿起桌上的撥浪鼓給他搖,說道:「阿嫂,趕明兒太陽再這麼好,晌午在老宅子那邊打些袼褙,給他倆一人做兩雙小鞋。」
孩子長得快,靈均還好,昭兒去年的鞋子今年就穿不了了,紀秋月點著頭:「好,娘那裡有些布,明兒我再翻翻你大哥的舊衣裳,我記得他有一身補了許多次的舊衣,乾脆拆了。」
說著話,陸谷餘光里瞥見遠處後門的人影,就算隔得遠也知道是陳冬冬和他公婆,早起冬哥兒就跟公婆過來,拉了舊板車到外面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