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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義公主立在一旁,只是收斂眉眼端正優雅,並不多話。
王太后見此,對朝陽公主道:「朝陽,你嫁了外侯,與順義也是許久不見了吧,你們姐妹好好說話。」
郁太妃忙也應和:「順義,太后說得極是。你父皇膝下荒涼,只得了你們姐妹幾個,朝陽公主為長姐,你要多和姐姐來往,也向她學習一些處事之道。」
這順義公主原本臉上肅靜,此時聽了這話,漠然地掃了眼朝陽公主,垂首道:「母親,朝陽姐姐早年能夠從蠻人手中脫險,順義便已敬佩至極,如今雖偏居肅寧城,可是其名卻響徹敦陽,順義雖久居閨中,卻也有所耳聞。順義打小兒便不如姐姐聰慧,如今有心要學,但只可惜沒有那個慧根。」
這話說得王太后臉色頓時變了。
朝陽聽了,卻不以為意。她這個順義妹妹,從小便循規蹈矩,偏偏性子又倔強,如今彘當了皇帝,多少人對自己俯首奉承,唯有這個傻妹妹,竟然還敢拿這話來暗諷自己。
說她倔也罷,說她傻也好,左右就是這個性子。
況且,人家說得也是真話。
可是朝陽雖然不在意,郁太妃臉上卻也變了顏色,待要對著王太后賠笑,卻不知說什麼是好。就在這尷尬之際,只聽侍下來報,皇上前來給太后請安。
趙彘來得倒是好,郁太妃和趙彘見過後便託言告辭,只留了他們母子三人在這裡說話。
王太后想起剛才順義公主所說,有心教導朝陽公主幾句,可是話卻說不出口,最後終究只是一聲嘆息:「我有些乏了,要歇息了,你們兩個都先出去吧。」
趙彘和朝陽見此,便也告退離去。
第10章 葉長雲一舞
這姐弟二人慢慢從長樂宮中踱步出來,趙彘想起剛才郁太妃的臉色,便隨口問起。朝陽卻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談起。趙彘見此,也只好不再問了,只是陪著姐姐緩緩在這逶迤的長廊著散步。
幽靜的迴廊上,白色的宮燈逐個亮起,朝陽公主和當今皇上趙彘肩並肩慢慢走過去,後面是一眾宮女小心侍候著。
「皇姐,父皇在臨終前還曾提起你的。」剛剛登基的少年天子趙彘望著自己的姐姐,目中別有深意。
朝陽公主冷笑一聲,仿若毫不在意地道:「朝陽應該慶幸,父皇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女兒!」
趙彘輕輕嘆息:「皇姐,你不要這麼說,有些事情父皇也是不得已的。」
朝陽公主收起冷笑:「父皇自然有他萬般苦衷,朝陽當然能夠體諒,朝陽心裡如今還是感激父皇,能夠蝸居於肅寧小城,苟活殘生,荒唐度日!只不過——」她魅眸一轉,悽然道:「朝陽只是偶爾會感嘆,那祁連山下的大漠裡,有多大炎女兒的淚?」
趙彘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捉起朝陽公主的手,年輕的臉上慢慢煥發出一種堅決的鬥志。
他望著自己的姐姐,鄭重地開口道:「你要相信我,自我趙彘起,再也不會有和親一說;也自我趙彘起,我大炎天下再也不會任憑匈奴如此猖獗!」
朝陽公主認真凝視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天下,淡淡地笑了:「我相信你,彘,你生來便是一個帝王。」
趙彘聽得姐姐這麼說,剛才那番鬥志昂揚忽然有些羞澀起來,輕笑道:「姐姐,你若是身為男兒,這大炎天子之位彘必當讓賢。」
朝陽公主有些無奈地笑了:「彘,你這嘴巴越來越甜,怪不得熙寧每日笑得像是喝了蜜般呢!」
熙寧是鎮守一方把持兵權的鎮北候的長女,也是趙彘打小兒指腹為婚的妻子,如今已然貴為皇后。
趙彘聽姐姐說起熙寧,面上卻有絲不快:「皇姐,你看剛才母后也提起了,說熙寧一直不見喜訊,言辭之中頗有些不滿呢!」
朝陽公主見趙彘面上頗有些撒嬌的意味,忍俊不禁笑道:「彘,你看你,都當了皇上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呢!後宮佳麗三千,哪一個不能給你留個子嗣!」
趙彘眸子晶亮地望著姐姐,低聲道:「後宮佳麗三千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罷了,又有幾個如皇姐這般呢……」說到最後,聲音漸趨低沉,幾不可聞。
朝陽公主媚眸流轉,睨了弟弟一眼,抿唇不語。
趙彘低低地喚道:「皇姐……」
花影幽暗而深邃,趙彘的眸子深處有一種令人難以猜透的意味,一聲輕喚,一聲低嘆,有些撒嬌,有些惆悵,更也有些說不出的味道,就那樣幽幽地飄散在風裡,落到花叢中,寂寞無聲。
身後的宮女已然停下腳步,個個垂首斂目,仿若她們不過是這迴廊旁的一襲花影。
葉長雲手提著燈籠,同樣垂首,卻禁不住偷偷抬起眸子,瞥向那少年帝王。
那個人,便是這個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了吧。
他,手中握著多少人的生殺大權。
這時候的葉長雲不由得想起自己一家如今的處境,心頭平添了幾分憂慮。弟弟年幼不知深淺,闖下如此禍事,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呢!
四月的風吹過,衣袖輕輕飄飛,燈火搖曳。
朝陽公主低低嘆息一聲,軟軟涼涼地說:「我要去歇息了。」
趙彘見姐姐要走,忽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別,再等一會。」
朝陽挑眉輕笑:「彘,等什麼?」
趙彘臉微紅,自己也笑道:「明日皇姐你就要離開了,彘只是想多和皇姐說幾句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