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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公主咬唇,臉上帶著自責之意,蹙眉道:「要不要去召大夫來看一看?」
葉潛緩緩搖頭,虛弱地道:「不用……只是比較痛罷了,你能不能先幫我換藥?」
朝陽公主越發擰眉,頗有些犯難:「可是我不會換。」
她沒換過,怕越發弄傷了他的傷口。
葉潛望了眼她,安慰道:「沒關係,我教你。」
朝陽公主點頭:「好。」
當下葉潛拉著她的手,不免嘆道:「這許多日在外征戰,塞北苦寒,如今握著你的手,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朝陽公主越發心疼:「以後再也不需要出外征戰了。」
葉潛滿意地看著她的臉色,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傷口外面。朝陽公主有心彌補,便用手輕揉他的傷口,以便能讓他舒服一些。
葉潛見此,乾脆放開她的手,讓她自行揉捏,而自己則是眯眸感受。
朝陽公主見他不再疼痛,以為管用了,便乾脆改換一下姿勢,用兩隻手按在他受傷之處輕輕為他揉捏。
怎奈葉潛還不滿足,時而閉眸提醒道:「再往上一些,對對。
又或者「還要用些力道。」
朝陽公主低著頭,漸漸便累得手臂酸疼,香汗滲出臉頰。
她正在賣力為他按壓勞損所傷之處,卻忽然見他眸底帶著一絲笑意。
朝陽公主開始之時還斥責道:「身受重傷,竟然還不忘……」
話說到一半,她就明白過來,頓時無言以對。
她猛地放開他,長身而起,立在那裡,怒聲道:「好你個葉潛,竟然敢戲耍本宮!」
葉潛忙賠笑,上前拉著她安撫道:「公主不要生氣,都是你揉捏得好,才不痛的。」
朝陽公主冷哼一聲,坐在那裡:「罷了,本宮看在你受傷的份上,不和你計較那麼多。」
葉潛這才放心,忙小心地避過腿傷,將朝陽公主攬在懷裡道:「朝陽,我知道你心裡是牽掛我的。」
朝陽公主轉首,微微眯起鳳眸,詢問道:「你既知這個,何必對我隱瞞受傷一事?」
葉潛見躲不過,只好道:「此事應是懷柔郡主之兄所為。」
朝陽公主早已知道,不過是聽他親口講罷了,當下不滿道:「你心中倒是對她極為惦念,若非如此,也不至於今日今時自己落得個箭傷還要為她的兄長遮掩。」
葉潛輕柔地嘆息道:「朝陽,往日之事,我心中自有歉意,她的兄長心中有氣也是理所應當,我便受他一箭那又如何?」
朝陽公主眼角餘光白他道:「今日能給你大腿射一箭,明日就能對著你的心窩射一箭。若真如此,你倒是好,自然一命嗚呼,倒是留的我,白白地再當一次未亡人。」
葉潛聞言倒是笑了:「若我真得不在了,你是不是又要四嫁?」
朝陽公主點頭:「這個主意倒是好,未嘗不可。」
葉潛卻是聽不得她說這個的,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公主的算盤倒是打得長遠。」
朝陽公主唇邊漸漸泛笑:「若是本宮的駙馬不知道愛惜身體,哪裡能伴本宮長久,本宮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葉潛聞此,凝視她半響,忽然大手使力,將她整個人拉扯過來。
朝陽公主小心地躲過,低聲譴責道:「你既受傷了,就不要胡鬧。」
葉潛卻緊緊按住她打算起來的動作,挑眉笑道:「我就算受傷了又如何,左右還是能餵飽你的。」
朝陽公主耳根發紅,側首怪道:「你這人啊,實在是沒有了少年時的樣子,真箇是學壞了!」
這個時候,外面風聲驟然起來,打得芭蕉搖曳,吹得黃葉四處飄零,湖邊柳樹被摧殘得搖曳不能停止。
而房間內,卻是一片靜好,葉潛陪在朝陽公主身邊,安靜地品著香茗。
葉潛在朝陽公主耳邊低聲道:「其實我以後可再不想出外征戰了。」
朝陽公主兩手無力地攬著他的頸子,低聲問道:「為何?」
葉潛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要細細算起來,我的公主今年已是四十高齡,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若是我不在,公主身邊無人,難保不會——」
朝陽公主十指發顫,指甲輕輕掐他:「葉潛,你太——太——」
太怎麼樣朝陽公主沒能說出口,因為葉潛已經拿起一個引枕放在那裡,兩個人一起靠著。他微微眯起眸來,將依稀長滿青色鬍鬚的堅毅臉龐靠在她髮絲上。
朝陽公主不再說話了,她只斜斜地靠著他,猶如藤蔓纏著大樹一般,不離不棄,柔軟而富有韌性。
葉潛一時有幾分感動,低聲喃道:「阿瑾,我至今記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時的樣子……」
朝陽公主身子略動了動,細聲道:「都二十多年了,我老了。」
葉潛閉著雙眸,搖頭道:「不,你一點也不顯老,和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時一樣的。」
歲月確實待她不薄,並沒有在她臉頰留下多少痕跡,只有眼角細微的魚尾能看出她再也不是當年十幾歲那個性情乖張的朝陽公主,可是那些微的痕跡卻越發增添了她高貴冷艷的風韻。
朝陽公主呢喃道:「你總是會哄我開心。」
葉潛忍不住低啞地祈求道:「阿瑾,我餓了,想吃。」
阿瑾,這是朝陽公主的閨名,也只有這閨房之中情急之時,他才會這麼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