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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綏居然沒有刻意地同自己走得近一些。
江緒凝視著嚴綏略顯冷淡的背影,先是覺出了點不習慣,接著便心跳一滯,連腳步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嚴綏的聲音平靜地自前方傳來 :「走累了?」
他始終沒有回頭,江緒搖了搖頭,才反應過來,悶聲道:「沒有。」
再多的也沒有說了,他居然產生了點不快的悶悶之感,直勾勾地盯著嚴綏的背影抿了抿唇。
上次見到這樣的嚴綏,還是去年這人下山的時候。
「師兄。」他喚了聲,輕輕的,似是在試探。
嚴綏卻恍若未聞般繼續往前走去,背影冷淡清雋,明晃晃地寫著他人勿近。
江緒便再也不敢開口了。
這種場景其實很熟悉,在往常那些年,江緒屁顛屁顛黏在嚴綏身後時,便是與如今這般無二的情形。
其實也沒過多久,江緒想,半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我怎麼會感到生疏?
明明這才是常態罷了。
或許是跟先前聽到的話有關,江緒抿著唇,越想反而越亂,一時想的是池淵說過的話,一時想的又是嚴綏此次回來後的一舉一動,想著想著,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月下的驚艷女子。
若入情愛一道是修行,那……重修同門手足之情,是不是也是為了更好地斬情絕愛?
他跟著嚴綏停在了浮屠寺的院前,自覺地保持了兩三步的距離,眼珠乾澀,在心底澀然道:那叫做秋琬的無情道修者說得不錯,嚴綏此人,一旦沾上,這輩子都與大道無緣了。
這麼「m」「'f」「x」「y」%攉木各沃艹次想著,臉上也難免帶出點委屈之色,連眼眶都微微泛紅,正是心神激盪到了頂點的時候,嚴綏卻回過頭來。
「怎麼了?」他似是有些詫異,接著便溫聲解釋道,「放心,雅的傷雖然重,但並無大礙,休息一段時間便好。」
顯然是誤會了,江緒勉強擠出個笑,嘴角止不住地顫抖,輕聲道:「那便好,不過師兄還沒同我說,方才在台上發生了何事。」
誤會了剛好。
雖是這麼想著,江緒在跟嚴綏平靜的視線對視時,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熱,委屈得緊。
若沒有在春天活過多好,他咽了咽滿嘴的苦澀,只覺得自己不爭氣至極。
沒有在春天活過,便不會想著寒冬有多難熬。
耳邊隱隱傳來聲輕嘆,江緒低著頭垂著眼,大半心神都用在了克制情緒上,全然沒有發覺嚴綏已經靠到自己身前,滿臉無奈。
「哭什麼,」他輕聲說著,抬手觸及江緒溫熱微紅的臉,在眼角輕柔摩挲,「緒緒,你在害怕麼。」
明明有膽子溜出去和池淵喝酒,現在哭什麼呢?
嚴綏嗅著他身上的淺淡酒氣,眼神深深,又有些無奈。
小騙子,他沒什麼情緒地勾了勾嘴角,就許你騙人,還不許我生會氣?
江緒很明顯地往後一縮,帶著自己都不清楚的抗拒,只是一味搖頭,嚴綏本就幽深的眼神愈發危險,只是語氣依舊是溫緩柔和的:「在怕師兄?」
那雙濕「m」「'f」「x」「y」%攉木各沃艹次漉漉的琥珀瞳里盪著水波,似是驟雨繞了平湖面,江緒好容易開口,含糊道:「不是,我只是……在擔心。」
擔心雅,還是擔心別的,江緒不想說,嚴綏也不再問。
還能拿這人怎麼辦,他替江緒拭去滴將落未落的淚,貼在鬢髮間輕輕一嗅。
總歸是妥帖藏在身邊要過一輩子的,日後有的是時間治治這些小毛病。
「不必聽程閻胡說八道,」嚴綏溫聲在江緒耳邊輕輕說道,「若是緒緒在台上切磋,我必然會在台下看著你,根本不會出現他說的那種情境。」
江緒悶悶地嗯了聲,情緒平穩了不少,卻久違地想起了那個極為不詳的夢。
夢裡的自己,即便是死了,也沒見得眼前這人回過一次頭。
吱呀——
身後門扉被人推開,一線明光伴著檀香漏出,江緒揉了揉眼,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現下跟嚴綏究竟是怎麼個親昵姿態。
「阿彌陀佛,」憨厚的嗓音念了句佛號,波瀾不驚的,還有些憨厚,「打擾了子霽君,罪過,罪過。」
江緒直覺一股血氣直衝腦門,飛快地推開了嚴綏往後退了兩步,強自鎮定地對著來人一笑。
端得那叫一個——
欲蓋彌彰。
歲遲
緒緒不是哭包,怪只能怪池淵瞎說大實話(甩鍋)
另外嚴綏是故意的,本來想借題發揮要好處,結果江緒一哭就心軟,兒子,你沒救了
第31章 共飲
嚴綏拂了拂袖口,溫言笑道:「佛子來得正巧。」
江緒眼睜睜見到那位浮屠寺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露出點訕訕的後怕表情,順著坡就往下滾:「聽聞雅道友受傷,想著子霽君定然是需要我寺秘藥,便親自出來一趟。」
不是說修嗔怒禪的都是群能拳碎天地的人麼,佛子為何會……懼怕嚴綏?
這下倒是忘了尷尬,眼神晶亮地投向嚴綏,意味不言而喻,而嚴綏只是輕飄飄瞧了他一眼,回道:「何必勞煩佛子,讓別人送過去便好。」
「啊,也是,」佛子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腦門,回頭沖門裡喊了聲,「覺慧!出來給你大恩人跑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