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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風呵呵笑了聲,神色中夾了點挑釁意味,抓著扇子往外一指:「那便隨我走吧。」
江緒跟著他在街巷中七扭八拐,身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不免讓他懷疑沈長風是想藉機偷溜,但也找不出什麼好的法子提自己的想法,只好牢牢跟在沈長風身後。
總歸只是個普通人,自己怎麼可能被甩開。
剛如此思索著,前頭的沈長風倏然停了腳步,江緒不明所以地跟著停了,便見他回過頭,對著自己曖昧一笑:「之前忘了問,江少俠是從何處來的?」
問這個作甚?
江緒哪會同他說實話,隨口道:「從天邊來。」
中州遠在天邊,這也不算撒謊。
「噢!」沈長風的笑愈發古怪起來,「那定然是沒來過此等妙處了。」
什麼妙處?
江緒循聲抬頭,只見眼前是棟頗奢華的木樓,約莫是有五六層,張燈結彩,不時有四柱之聲夾著女子矯揉做作的笑傳出來,正中牌匾上同樣掛著紅綢,燙金大字映入眼帘:
秦樓。
這有何妙的,不就是一處尋常樓宇?
江緒不明白地望向沈長風,對方開了摺扇擋在臉前,只露出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對他略略一挑眉,笑道:「怎麼,江少俠可有何要說的。」
「這……」江緒緩慢地眨了下眼,斟酌道,「似乎也沒甚稀奇的。」
那雙桃花眼中的笑意一滯,緊接著,沈長風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他笑得差些抓不住扇子,「太有趣了,江少俠,我現在倒是有些喜歡你了。」
誰要你喜歡,江緒腹誹道,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被沈長風一把抓住了手腕,朝裡頭走去。
「香媽媽!」
沈長風熟門熟路地領著江緒進了門,眼神精準地落在一位穿著艷紅衣裙的中年婦人身上,笑著高聲道:「你這兒那麼早便放了冰,凍得本公子手冷!」
那中年婦人見到沈長風亦是眼中一亮,笑著朝這邊過來:「喲,沈公子來了,凍著沈公子實在不應該,這便讓那些個不懂事的過來給沈公子暖暖手。」
冷麼?
江緒回頭看了眼,外頭艷陽高照,裡頭人也多,擠得空氣都是悶的,怎麼會冷?
正思索著,身後裹得嚴嚴實實的斷山河發出輕輕一聲嗡鳴,微不可查,卻宛若一記響鐘在心頭猛震。
並非是冷,而是殺氣!
江緒垂下眼瞼,靜靜地感知著四周的環境,可惜人多眼雜,那動靜完全尋不到了。
江緒腦中飛快地轉過幾個念頭:會不會是有人發現了懸賞令上的人便是沈長風?又或者是顧沉說的人尋到了此處?
正思忖著,身側的沈長風曖昧地笑了聲,對香媽媽道:「甚好,甚好,我今日還帶了位朋友,你也一起安排了罷,還是老地方。」
香媽媽的眼神在江緒身上梭巡了周,浮出點驚嘆之意:「好俊的小郎君,沈公子若不說,我還以為……」
江緒有些不適地擰了擰眉,這種打量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令他好生反感,神色也微微冷了些。
「可莫要亂說,」沈長風摺扇啪地一合,制止了她未盡的話,「我先帶著朋友上去了,香媽媽可要快些,得尋些懂事的來。」
「自然,自然,」香媽媽臉上浮出點心照不宣的笑,「沈公子放一萬個心!」
沈長風側頭對江緒勾了勾嘴角:「江少俠隨我來。」
身後傳來香媽媽的一聲嘀咕:「今兒也沒放冰啊,我怎麼也覺著冷了……」
江緒分了些心思在警惕周圍環境上,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是何處?」
沈長風笑了聲,搖著扇子往上走去:「自然是尋歡作樂之處!」
「此地不安生,」江緒還是忍不住說道,「沈公子不若換個地界坐著。」
「江少俠可是怕了?」沈長風輕佻一笑,「我可不覺著危險,還是說……江少俠其實沒什麼真本事,是在誑我們?」
一派胡言!
江緒懶得同他吵嘴,總歸雲州也不會有自己解決不了之事,多留個心眼便成,只是這沈長風實在是讓人頭疼得很!
他腹誹了兩句,默不作聲地跟在沈長風身後,心中暗暗尋思這樓里究竟是做的什麼營生,為何四處掛著緋紅紗幔,空氣里儘是些奇怪的香氣,令人鼻子發癢。
忽地,樓下傳來些喧譁聲,夾雜著「m」「'f」「x」「y」%攉木各沃艹次幾句讚嘆驚呼:
「今日居然能見著渺音,這趟來得值了!」
「哎,渺音身旁是不是還坐了個人,居然出得起千金一日的價錢,了不得啊!」
「嘶……還是個女人……」
江緒聞聲望去,只見聚在一塊的人全都仰著頭,朝著懸在中庭上的精巧樓閣望去,他好奇地順著那些視線轉頭,之間輕風拂開重重疊疊的緋紅紗幔和叮咚響的珠簾,露出閣樓裡頭的兩道身影,其中一人面容精緻到難分男女,著了身霜色寬袖衣衫,如玉手指間端著只天青瓷盞,眼尾上挑,眼波流轉間便令人難以挪開視線。
雲州竟還能出現這般絕色姿容,江緒感嘆著,又看向另一人,心頭微微一驚。
那女子……
他訝異地眨了眨眼,收回視線跟上了目不斜視的沈長風。
是那日在街上碰見的那位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