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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間不多,」沈煙輕聲道,「我知你肯定放不下阿爺同我,才讓葉嶼帶了你過來,等過一會,你們便直接從東城門離開上京,往後都莫要回來了。」
沈長風只是一味地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沈煙也漸漸紅了眼眶,但仍舊壓抑著聲音里的顫抖,囑咐道:「放心,阿姐同阿爺都會好好活著,只是苦了阿言,要四處漂泊。」
「不苦,」沈長風勉強擠出個比苦還難看的笑,「阿姐,我明白你的苦心,若有機會——」
「不要想這個,」沈煙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阿言,你以後便……當自己沒有姐姐。」
她說到這,側頭看向葉嶼:「葉少爺,我將他託付給你了。」
葉嶼的頭垂得更低,語氣里儘是欽佩:「沈大姑娘放心,往後阿言便是我的生死兄弟,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他都能過得好好的。」
「嗯,」沈煙點點頭,眼神望向桌上的紅燭,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快走吧,不要再回來了,葉少爺,我全了你的夢,那你今日說的話,便不能食言了。」
嚴綏抬手拍散了水鏡,輕笑了聲。
「緒緒可想猜一猜,這沈大姑娘與葉嶼交易了什麼?」
江緒思慮了好一會,斟酌道:「那日我跟著沈家人去了葉府商議親事,葉嶼曾說過他的父親希望自己能在上京城裡謀個一官半職,可我覺著他是不太願意的,所以他借著送沈長風出上京城這件事,也能重新出去闖蕩江湖。」
畢竟他日後可是做到了武林盟主,想來是志向在此的。
「不錯,」嚴綏讚許道,「這葉嶼,可是個厲害角色。」
江緒對此頗為認同,過了會,他忽地想起些什麼。
「師兄,」他扯了扯嚴綏的袖口,「我們得時刻跟著夢主,那豈不是也要去……闖蕩江湖?」
嚴綏不置可否,只是用眼神鼓勵他繼續往下說,江緒心中一定,說話的聲音都便大了點:
「照渺音前輩所說,我們在夢中過了將近四個月,可能在外頭才剛閉上眼沒多久,那我跟著沈長風一塊在雲州四處奔走,可否算是遊歷?」
嚴綏的笑意愈發溫柔起來,溫聲道:「緒緒可是想說,在這夢中是否也能尋道?」
江緒點了點頭,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夢中一「m」「'f」「x」「y」%攉木各沃艹次切同樣是真實的百態眾生,這也是為何各宗各派幾乎都派過弟子去東洲的上古迷陣遊歷的原因,緒緒,這是你的機緣。」
若非有此打算,他也不會輕易答應了江緒想一同入夢的想法。
嚴綏想到這,克制地握住了江緒的手。
還是有些後悔的,他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稚嫩的臉在心底苦笑。
自己才剛跟江緒通了心意,若真要在此過上十幾年,他不得立地成佛?
可真是愁煞人了。
歲遲
直男的小把戲真的很可惡……
第39章 往後
沈長風離開上京城的過程堪稱輕而易舉,而上京城中經此一事,卻用了足足小半年的時間才恢復平靜。
拔出蘿蔔帶出泥,在沈太傅之後,浩浩蕩蕩的抄家下獄事件波及了十數家,大小官員人人自危,直到夏至時太子因德行有虧被廢黜,這才終於告一段落。
也是由此開始,所有人都知高司空極受聖人寵信,而他所支持的那位皇子,恐怕便是能登大寶的人選。
而此時的沈長風,已經隨著葉嶼拜入了巽風劍閣,正式邁上了成為一代大俠的道路,江緒起先還想著要時刻跟著他,可後來實在是坐不住,遂讓嚴綏留了個千里傳像的咒在沈長風身上,便揣著水鏡,蹦蹦跳跳遊歷去了。
一晃便是五六年光景,杏落雪融,沈長風起先總是與葉嶼形影不離地待在一塊,知道突然有一日,江緒掏出水鏡時,終於發現了他眼中再難掩飾的清醒愛意。
他在二十歲這年,他終於明白了當年得知沈煙要嫁與葉嶼時自己為何會生氣了。
水鏡中的沈長風莫不苦澀地笑了笑,輕聲自語:「若知今日,我只會無比贊成這門親事。」
他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後便無比地清楚葉嶼同自己不是一路的人,反倒主動同葉嶼保持了距離,只做一位合格的「知交好友」。
江緒輕輕嘆了口氣,竟有些感同身受的悵然若失感,遂收了水鏡,沒有再看下去。
這些事本就不該被其他人知曉。
日子便這麼不咸不淡地繼續著,日復一日,久到江緒都差點以為自己是在現世中,得虧是跟嚴綏在一塊,不然還不知要出什麼大岔子,而沈長風也漸漸從聲名鵲起,再到小有名氣,成了雲州人人誇讚的新秀。
至於此時的葉嶼,則已經成了武林盟中炙手可熱的新秀,再加上靖水郡葉家的百年積累,甚至已有上一輩的江湖人預言,不出十年,他便能成為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武林盟夢主。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江緒想,若不是嚴綏同渺音說過至今都沒有魘鬼出手的痕跡,他都要懷疑這幾年的光景是否與現實不符了。
「就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著破夢之法,」他在嚴綏暫時離開時唉聲嘆氣,「如今對著師兄這張臉,總覺著尷尬。」
尤其是在與嚴綏稍微親昵些時,總有種奇怪的心虛與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