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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承蒙江少俠照顧了。」
他恭敬地拱手作揖,又道:「方才也遇見了嚴仙長,他贈我一丸靈藥,說是給長風的造化,也得多謝江少俠,大恩,沒齒難忘。」
這回江緒更加訝異,但轉念一想,倒也覺得正常,連他都能看出沈長風命不該絕,嚴綏自然也明白得很,這才會將靈藥贈與顧沉。
他臉上浮出真心的笑,真誠道:「那便在此別過了,此後山高水長,望你二人平安順遂。」
顧沉摸了摸袖中的靈藥,不免在心底苦笑。
但凡沈長風的身子大好了,定然是要去討債的。
他飛快掠過了這點苦惱,神色漸漸鄭重起來:「顧某等在醫館,除了道別,亦是來履約的。」
江緒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微微抿著唇。
通天之秘,他在心底緩慢咀嚼了遍這個詞,難免有些期待,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與嚴綏一起飛升的。
傳聞中一塊飛升的道侶其實也不少,他這麼想著,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心中飛快掠過一絲歡喜。
顧沉垂著眼,低聲敘述道:「我幼時家破人亡,一直在雲州流浪,承蒙年少時的長風搭救,才有命等到那位從中州來的前輩賜我機緣,我履約贍養他至歸天,他臨終前贈我一言:天地阻絕,末法將至,雲州靈力匱乏,是人為。」
江緒瞳孔驟然緊縮,半晌,他鄭重對顧沉一拜:「多謝顧先生告知。」
其實中州一直有流傳著末法將至的說法,可這麼多年來,中州靈氣依舊充盈,甚至各宗各派都湧現出了一批算得上千百年來最精彩絕艷的年輕一輩,故而從沒有人將這話當過真。
可在萬里之外,仙家絕跡的雲州,他從凡人顧沉的口中聽到了一模一樣的話,甚至,後面還多了一句。
雲州靈力匱乏,是人為。
這不是顧沉能編出來的話,江緒本能地不安著,隱約間竟覺得天地間似乎有張無形的大網,而有什麼事情……正在按照些芸芸眾生根本琢磨不到的規劃,不可避免地往下走去。
的確算得上通天之謎,他苦澀地吐了口氣,只是此通天非彼通天,這件事恐怕要同嚴綏商議一番,直接上報給簡樓子。
轟隆——!
雷聲在夏日燥熱的天穹上毫無徵兆地響起,驚得人心頭一跳,不自覺地往後踉蹌半步。
「這天看起來要落雨,」江緒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表情,對顧沉淺淺一笑,「若是要走,還是趁早點好。」
顧沉鄭重點頭,又對他拱手長長一拜:「就此別過,山高水長,仙途順遂。」
歲遲
嚴綏也不算全在鬼話連篇,起碼情是真的嘛,嗯嗯
白日何短短四句出自《短歌行》
第26章 不同
「可是都走了?」
身後傳來嚴綏溫和的聲音,同往常一般,根本沒什麼變化,但江緒卻難以遏制地耳根一熱。
「師兄。」
他輕輕喚了聲,有些侷促地抿了抿唇,而後欲蓋彌彰般一笑。
「我以為師兄不會救他。」
「為何不救,」嚴綏輕笑了聲,神色自若地牽住了他,「他一身殺氣內蘊,命犯桃花煞,為人刀劍難以善終,但此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江緒安靜地聽著,原本一直漂浮不定的心終於慢悠悠地落了地,不自覺的主動往嚴綏身側又靠近了些。
似乎也沒甚變化,他想,師兄還是師兄,沒有因為這層多了的關係有什麼令人覺得陌生的地方。
還是如此的……端方自持。
只是這念頭才剛剛浮出點影子,江緒眼前便倏然一暗,撞進嚴綏在陰影中顯得有些幽深的瞳孔中。
「緒緒在想什麼?」
溫熱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過他的唇角,江緒心跳一熱,含糊地唔了聲:「在想……該如何對付那隻魘鬼。」
嚴綏輕輕笑了聲:「是麼。」
他俯下身,吻落下時輕得好似蝴蝶在心頭扇了扇翅膀。
「我還以為,緒緒是還要再冷靜冷靜呢。」
轟地一聲,江緒的臉瞬間紅了個通透。
這還如何冷靜!
他無不羞惱地想道,嚴綏這定然是故意的,可誰讓自己要在回到醫館後藉口要冷靜冷靜,坐在院中吹了半宿的冷風!
甚至都怪不到嚴綏頭上去!
嚴綏見他耳垂紅得像是要滴血,心知不可逗得太過,溫笑著壓抑住了自己心頭仍叫囂著不肯饜足的惡欲,只是輕輕捏了捏江緒乖乖被自己抓著的手掌。
「放心,料理魘鬼的事還用不著緒緒動手,」他輕飄飄地掠過了這個話題,「這處醫館已經被那位顧先生交換給了我們,緒緒想不想去送他二人一程?」
想來嚴綏是為了讓顧沉和沈長風償還因果才接受了這處地界,江緒想著,搖了搖頭,他其實不太喜歡面對分別的場景,但被嚴綏這麼一提,他終於後知後覺地重新想起了該同嚴綏說的事。
「先前我沒有同師兄說,」江緒拉著他在桌邊坐下,慎重地構思了番該如何講這些話,「我之所以應了顧先生的請求,是因著他同我講,他知曉通天之秘。」
「通天之秘,」嚴綏溫聲重複了遍這個詞,周身氣勢微不可查地變冷,「那緒緒聽他說了什麼?」
「前半句師兄一定聽過,」江緒莫名有些緊張,「他說,天地阻絕,末法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