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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嚴綏跟斷山河都沒有察覺到,江緒晃了晃腦袋,飛快地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定然是錯覺。
他緩了緩,重新問道:「那師兄有尋到自己的道心麼?」
問完便覺得自己是在說廢話,建木都生長了三百餘年,況且年底就是祭天大典,嚴綏怎麼也該摸到了門路,指不定已經小成。
果不其然,嚴綏目不斜視地答他:「自然是尋到了的。」
語氣平靜,好似根本不認為這是什麼稀罕事。
江緒噢了聲,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那師兄尋了多少年?」
雖然比不上嚴綏的天賦,他悄悄在袖中掰起指頭尋思著,但多於嚴綏三倍的時間總歸是差不多的。
他這麼想著,側過頭是恰好撞上嚴綏情緒莫測的視線,幽深的,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
江緒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
「很多年,」嚴綏輕聲說著,重新看向前方的道路,「我也記不清了。」
還能多到哪去?
江緒撇了撇嘴,嚴綏今年也不過五百餘歲,再多,還能多過五百年不成。
簡直就是拿自己當傻子哄。
……
事後江緒回想起來總覺著嚴綏從一開始便是在誑自己,先不說尋了多少年道心這件事,單說眼前的論道大會,他一路打下來,雖說沒有太多場,但十幾回總是有的,輸多贏少,打得人只想連夜收拾好包袱跳下招搖山,就差夜間去翻牆給對手下軟骨散了。
至於長進?
江緒面無表情地搓了搓自己的臉,唯一的長進大抵是皮厚了不少,更加抗揍。
偏偏無極宗的一干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但凡輪到他上台的時候,底下烏壓壓站一堆的人群中必然立著群沒穿統一道袍的無極宗弟子——贏了就屬程閻笑得最大聲,輸了也是程閻第一個喝倒彩。
就是閒的慌,江緒提著劍隨意抹了把嘴角被內勁震出的血漬,往程閻那處狠狠瞪了眼,只見程閻大大咧咧沖自己擺了擺手,高聲喊道:「江師弟,趕緊將他揍趴下,我們好早些回去歇著!」
話才說到一半,江緒便利落抬劍格擋住對手劈來的長刀,刀光劍影間,他聽見對面那個少年眼中燃著灼灼戰意:「若是連你都打不過,我也回去無顏面對同門師兄弟!」
這都是這麼莫名其妙的言論,江緒不滿地挑開他的刀,也隱隱竄上點火氣來,也輕喝一聲:「來戰!」
什麼叫連我都打不過,他手中攻勢愈發迅疾,叮噹碰撞聲不絕於耳,我今日非要把你打趴下不可!
這局切磋最終以斷山河停在對手眉心作為結束,江緒喘著氣,嘴角隱隱滲出點血跡,偏偏眼神很亮,回憶著平日裡程閻挑釁人的模樣對著他哼笑了聲。
「既然無顏面對師兄弟,不如考慮換個山頭過活?」
台下的程閻嘿了聲,對著江緒的方向挑了挑眉:「先說好啊,我可沒教過他這些。」
他說著,飛快地從嚴綏身邊竄「m」「'f」「x」「y」%攉木各沃艹次開,雅瞥了他一眼,嘲諷道:「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怕大師兄啊。」
「你不懂,」程閻誇張地嘆了口氣,眼神忌憚地目視著嚴綏對自己露出個堪稱如沐春風的笑,「大師兄絕對不會許我們帶壞江師弟的。」
他說完,苦著臉舉起手道:「大師兄,我發誓,真的不是我。」
嚴綏只是掃了他一眼,根本沒打算打理他,眼神全都落下施施然跳下台的江緒身上,江緒本就生得白,嘴角那點血漬便更顯扎眼,明明周身氣息充盈,眼神明亮,卻總讓人覺得他下一瞬要倒地不起,一副被揍得快厥過去的模樣。
也無怪乎旁人會覺得他是個修道廢柴。
江緒在對上嚴綏視線時明顯地彎眼笑了笑,將將邁出幾步,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得另一處行來了道熟悉身影,直直對著嚴綏而去。
「子霽君,今日可否與我一戰?」
來人正是喬幽,她不偏不倚地擋在嚴綏同江緒之間,一頭長髮高高豎起,脊背挺得很直,毫不避讓地迎上嚴綏驟然變淡的眼神。
「昨日你說要與浮屠寺的佛子論道,今日總該是有空的。」
嚴綏凝視了會她不依不饒的神情,溫聲道:「我師弟今日受傷不輕,還是改日吧。」
喬幽明顯地皺了皺眉,明顯還欲說些什麼,偏偏一旁的程閻笑嘻嘻地湊了過來,道:「小劍主也不必如此執著於我們大師兄,程某久聞小劍主威名,今日不如同在下切磋切磋?」
「這,」喬幽神色略有意動,「也並非不可。」
程閻依舊是那副不著調的做派,隨意地抬手一抱拳,接著手掌指向道場某個稍顯空曠的角落:「小劍主請。」
「你們先比著,」雅的聲音從旁邊淡淡傳來,「我上台了。」
「嗯嗯嗯,」程閻隨意地擺擺手,「快去快回。」
嚴綏勾了勾嘴角,眼見著雅冷著臉離開,也不提醒程閻,只是照舊叮囑道:「這局你對上巫族,若是不好打,便及時下台,保全自身才是首要。」
雅冰冷的表情鬆動了些許:「多謝師兄關懷。」
嚴綏溫笑著頷首,等再轉頭去尋江緒時,卻微微皺起眉。
不過是一會的功夫,前方便重新變得熙攘起來,人潮嘈雜,但哪還有江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