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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綏微微揚著眉,那點子失落消散得無影無蹤:「也無怪乎他們找到我這,師尊這幾十載閉關,你是一點都沒學。」
也沒見你之前管過我,江緒識相地將這話憋回心底,對著嚴綏討好地笑,一迭聲保證道:「今後絕對不會如此了,師兄,你可否……」
「當做沒聽過?」
嚴綏微微拖長了嗓,刻意頓了好一會,又不溫不火地笑了聲:「緒緒,收買我可不太容易。」
「報酬自然有,」江緒眨了眨眼,輕快道,「師兄既是說那鸚鵡聰慧,想來也是喜愛得很,我便把它送你了。」
也不等嚴綏回答,他又飛快補充道:「等會回去便連著籠子一塊帶走罷。」
當真是迫不及待得很。
嚴綏微挑著眉噢了聲,眼神似笑非笑:「只是這個?」
「我又沒什麼可以送人的,」江緒理直氣壯地回他,「不像師兄,我一窮二白,整個無極宗都知道。」
他說罷,只見嚴綏沉吟了會,似是有些為難,最後道:「那便先欠著。」
「自然可以,」江緒忙不迭地應了,笑嘻嘻蹭到他身邊,「師兄,我們快走吧,不然得趕不上師尊的課了。」
既是欠著了,那什麼時候還就另說了,江緒滿意地翹了翹嘴角,催著嚴綏往外走,只盼著對方今日之內都不會想起此事。
至於之後?
江緒乖順地摟住嚴綏的手臂,眼神清亮狡黠。
自然是之後再說。
……
到劍堂沒多久便遙遙地聽見點起鬨聲,江緒甫一踩在地上,就聽得遠處傳來聲熟悉的嚷嚷:「雅!你有本事,就別耍陰的!」
江緒神色一亮,作勢要往前衝去,又被嚴綏攔住,在他耳邊輕輕嘆了聲,無奈道:「雨天路滑,當心摔了。」
「你不懂,」江緒急得去掰他的手,「雅師姐跟程師兄的切磋難得得很,你快些放我去!」
嚴綏被他氣得一笑,用完就丟,也不知跟誰學的這些性子,他懶得再說,鬆了手目送著江緒背著劍跑進雨里,也收了傘施施然跟在他身後,眼神微深,將遠處的吵嚷聲一字不錯地收入耳中:
「說你是花孔雀,還真把自己當成個花里胡哨的山雞了?」雅哼哼笑著,夾雜著兵刃交接的丁零噹啷聲,「我主修醫術,不跟你玩陰的,難道還跟你這莽夫硬著剛?」
「切磋向來有規矩!」程閻聽起來愈發氣急敗壞,「把你這勞什子玩意收了,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
雅卻一字不頓地懟他:「怎麼就不堂堂正正了,這亦是我自己的本事,無極宗也並非全是劍修,你若要所有人都同你比劍,那究竟是誰不堂正光彩?」
江緒腳下一轉,眼前便出現了劍堂前的那塊試煉地,緋紅與孔雀綠的身影纏鬥在一塊,雅使著兩柄短刀,微微啟著唇,不斷有淺白霧氣自唇邊散出,身法輕靈詭異,每回都能將將躲開程閻大開大合的招式,利落得很。
看來此次切磋,還是雅師姐要更勝一籌。
江緒這麼想著,耳邊傳來嚴綏溫緩的嗓音:「程閻這性子,才是真的不適合習劍,他性子急,路數總是偏激進,倒是適合習刀法。」
江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解問他:「可他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的確,」嚴綏眼神始終精準地落在場內二人即將落腳的地點,「雖說激進了些,但總能打得人措手不及——但程閻來來去去也就這麼些路數,只需要多遇上幾回,便能輕而易舉地破了他的節奏,比如現在,」
他頓了頓,抬手輕輕卡著江緒的下頜將他的腦袋掰向某個方向:「程閻總是習慣在換招時連接上個無甚大用的劍花,若是還不改,他終有一日會吃個大虧。」
果不其然,江緒眼見著程閻旋身抬腕,長劍才將將轉到一半,雅便一矮身,短刀悍然往上削去——
當!
長劍脫手,雅的身影倏然壓至程閻身前,短刀抵上喉骨,她抬著眼,白霧裊裊氤氳了她的神情,只能聽見微啞的嗓哼笑了聲:
「你輸了。」
江緒發出聲讚嘆,忍不住道:「師兄不愧是師兄,竟能將戰局看得如此清楚。」
贏的人分明是雅,嚴綏輕輕笑了聲,鬆手鼓掌:「雅,你的武學又精進了許多。」
「師兄謬讚了,」雅隨手撥開頰上碎發,插刀入鞘,對嚴綏點了點頭,「不過是有所感悟,離下個境界還差了許多。」
「嘁,」程閻在一邊翻了個白眼,抬腳從地上勾起劍,「勝之不武,哪有精進一說。」
江緒眼見著雅眉尾一壓,一副要跟程閻再繼續切磋的樣子,剛想說些什麼,便聽見嚴綏嗓音微沉,肅聲道:「何為勝之不武?」
程閻被他看得心頭一虛,卻還是大聲回道:「她使毒,便是勝之不武!我無極宗向來教導弟子光明磊落,雅她怎能這般!」
「使毒怎麼就勝之不武?」嚴綏神色愈發嚴肅,「雅本是醫修,這亦是她所學之一,既已知她有此能力,你便應更加小心,而不是讓他人遷就你,日後論道大會碰上南洲巫族,你難道也得說人家使毒勝之不武麼!」
場內驟然安靜下來,江緒的視線往四周梭巡了圈,竟在不少人臉上瞧出了沉思頓悟之色,就連程閻也啞然地跟嚴綏對視著,似有悔意。
而雅只是沉默著擦拭著短刀,她臉上有劍氣劃出的口子,如今還在滲著血,微微勾著唇,似是諷刺,又似是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