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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山河嗡鳴著落入手中,江緒堅定地在烈火中挺直脊背,雪亮劍尖直指那青衣神祇。
雖頂多堅持一炷香,但他仍將全力以赴。
而女魃也不虧是上古遺留至今的神祇級別人物,在經歷數代封印,神魂泯滅得差不多的情況下依然實力可怖,不過是輕飄飄一掌,便拍開了刺過來的劍鋒,若非斷山河本身是件品質極佳的靈劍的話,必然會被這下拍成一堆廢鐵。
汗水在還未落下時便被蒸騰成黏膩的觸感附著在刺痛的肌膚上,江緒氣喘吁吁地躲避著女魃的攻擊,終於在女魃抬掌往自己胸口拍來時尋到了一絲機會,硬抗著這一擊將劍尖送進了女魃的肩胛。
「——!」
他在女魃的尖叫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手腕一擰一收,瞬間暴退數尺,當機立斷地轉身就跑,同時手中靈力不斷傾瀉,在無雲的碧藍天穹下飛快構築出巨大的束縛陣法。
如今已經快到一炷香了,他想著,不自覺回頭看了眼遠方染著獵獵大火的土地,還是忍著燒傷肌膚與布料摩擦的痛感從袖中摸出玉牌,再度灌入了為數不多的靈力。
那一掌已傷及我經脈,他冷靜地分析著如今的情況,若嚴綏半炷香內無法趕來,我定會死在這。
可死在這也無法阻止女魃繼續往城鎮那邊去,僅剩的這些靈力構成的禁制也頂多撐上半個時辰……
女魃的青袖在烈火中鼓盪,漆黑無光的眼直勾勾地落在江緒身上,慢慢張開口——
不好!
他神色驟變,迅速以靈力封住聽覺,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
尖嘯聲中江緒痛苦地悶哼,耳道中頓時一片灼燒的痛感,險些從空中掉落,女魃無法飛天,他若真的落到地上,恐怕當場就得被焚燒斃命。
經此一擊,他的靈力已經不足以構築完這個禁制了,而玉牌又始終沒有任何回音,江緒咬咬牙,終於還是顫抖著手指從袖中翻出了那枚鈴鐺。
叮——
清靈聲響在烈火中悠然響起,他捂著胸口,眼前好一陣發黑。
叮——
玉牌仍舊杳無音信,遠方也無半點人影出現,江緒抹去嘴角一縷將要乾涸的血跡,顫巍巍地送出了最後一點能分出的靈力。
叮——
玉牌驟然一暗,江緒怔了怔,面上浮出個混雜了茫然於不可置信的表情。
嚴綏掐斷了他的信息。
熊熊烈火中,他竟有了種想主動躍入火海的衝動與心死。
明明是你先承諾的,江緒咽下一口滾燙的血,明明……
我才是來得最早的那個。
灼燙空氣中他已再無反抗之力,唯一有實力與魁拔一戰的人卻再也不會趕到,絕望間,他重重闔眼,深吸了口氣,燃燒起體內最後的力量。
既以無牽無掛,那便戰死在此吧!
正當江緒如此想著,遠方卻忽地闖進了個渺小的人影,在他的感知中飛快地朝這邊衝來。
是誰?
幾乎絕望的心再次激烈地鼓譟起來,江緒幾乎是期待地轉過頭,朝著那邊望去。
難道方才只是因為在趕路,情況緊急才——
「懷光兄!」
來人的呼喚澆滅了他最後的一絲希冀,是方才在外頭抓住他手的那個年輕人,亦是曾在夢中見過的,東海之上的長明宗弟子劉重玄。
少年在這種環境中更是步履艱難,身上儘是各類法寶發出的光彩,江緒皺著眉,忍不住心頭火氣。
「不是讓你走嗎!」他朝那人吼道,「回來送死做什麼!」
「懷光兄能為了眾生在此,憑何我不能?」
劉重玄痛苦地喘著氣,但仍舊堅定地朝他而來;「況且我剛得了消息,子霽君已經與同行之人一塊往南去了,若我們今日攔不下女魃,就全得死在這!」
江緒又怔愣了瞬,少年人的臉上儘是汗水,火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眉眼,如此堅定而執著的神情竟讓他恍惚間想起了這些年執著地追著嚴綏腳步四處遊歷的自己。
可又不一樣,他想,他更加好一些,坦坦蕩蕩,不會因為上不得台面的情情愛愛而痛苦神傷。
這是第一個會奔向我的人。
江緒眼中再度迸發出點極亮的神采,笑道:「好,那我們今日便試著當一當這古往今來,斬殺上古神祇的第一人!」
他說罷,橫劍割開已是皮開肉綻的手掌,鮮血滴落至地上,竟奇蹟般地令那處的火苗嘶嘶熄滅。
「我不知你修為如何,」他提著劍,奇蹟般地生出了點力氣,「若可以的話,你儘量拖住女魃,或許真的有可能殺了她。」
劉重玄果斷地點頭道:「懷光兄放心,我乃長明宗掌門之子,雖算不得天資卓絕,但也還不錯,再加上我爹給我的這些法器,拖住他定然不是問題。」
「好,」江緒舉起劍,眼神霎時變得沉靜而專注,「那我便將後背交付與你了。」
他說罷,徑直往更高處飛去,劉重玄雖不知他要做什麼,卻也捏著符籙往女魃身上拍去,餘光在好一會後才瞄見江緒的一片衣角。
此時江緒已不知不覺地繞到了女魃身後,長劍上裹滿了自己的血,劉重玄在女魃的攻擊下狼狽閃躲,終於在即將力竭時讓江緒找著機會,一劍砍下了女魃的頭顱。
「——!」
非人的慘叫聲中,女魃的軀體在那些血跡沾染下飛快融化,江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瞧見她的身體全被融化後才脫力地垂下手,如釋重負地看向劉重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