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嘁,江緒暗暗瞥了瞥嘴,這速度,還不如那回偷了程師兄的酒,被追著跑了兩座山頭後的程師兄快。
身後的台下已經傳來些起鬨般的噓聲,除此之外,還有聲微不可查的熟悉輕笑,江緒卻根本沒有精力去在意這些,他落下最後一腳時小腿驟然發力騰旋至空中,整個人旋身而起,翻身將將與那一點劍芒錯身而過,緊接著反手摸向身後,錚然一聲劍鳴,落了滿地的雪亮劍光。
台下有人讚嘆喊道:「好劍!」
「呵,」嚴綏這一聲笑明顯了許多,聲音伴著劍光清凌凌灑出,「這招是跟雅學的吧。」
「我沒教過他,」雅聳了聳肩,讚許地看著已經在譚影身後站穩的江緒,「他經常在旁邊坐著看我們切磋,也不知道悄摸偷了多少師。」
身邊已經傳來不少難以置信的呼聲:「怎麼可能?不是說他是無極宗最弱的一個麼,剛剛明明都快輸了……」
程閻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嗓音飄出去老遠:「哎呀,這無極宗最弱又不是全天下最弱,多少人想進我無極宗還進不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好了,程漸羽,」嚴綏不溫不火地制止道,「還沒有結束。」
「不是你自己說的勝負無所謂麼,」程閻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重新認真觀看起來,「再說了,江師弟這局的表現已經很亮眼了。」
「他功力還是不如對手,」雅冷靜地抱著手分析道,「雖說腦子好使,但差距放在這,這一局,尚未有定論。」
更何況……
她想著,側頭看了眼嚴綏,只見對方也微微斂著眉,雖是平靜的,但顯然已經猜到了結局。
雅不由暗暗搖頭。
江緒心軟,這便是最大的破綻。
斷山河利落刺向譚影頸間,卻在最後一刻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即使知道這一劍並不會傷到人,但江緒還是猶豫了一下,也僅僅是這瞬息之間,譚影便敏捷地往側邊避開,反手以劍格擋,清脆碰撞聲響後,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將將停在台子邊緣。
「好劍!」他眼神熾熱地停在斷山河的劍身上,繼而冷聲道,「你配不上它。」
江緒好險沒翻個白眼給他,手腕一轉挑開了譚影的劍,欺身而上,口中冷冷道:「配不配還輪不到你說!」
反正這局勝負已定,譚影的實力不過爾爾,如今不過半隻腳掌落在台上,剛才那陣碰撞有斷山河在手,自然是江緒占了上風,但即使如此,他的手臂也是一陣發麻,只需再補上一掌——
譚影臉上卻浮起個輕蔑的笑:「天真,你以為自己能贏?」
他主動抓住了江緒的手掌,身體往後一栽,便帶著江緒往外倒去,力道大到完全不容江緒掙脫,電光火石間只能聽得場下的無數驚呼,江緒不由低低罵了句髒話。
就該直接捅上去!
這下只能跟這壞心的傢伙一起摔個七葷八素,他這麼想著,身側卻倏然傳來點破空聲,一隻腳重重踩在譚影死死抓著自己的小臂上,接著便是清晰的骨頭斷裂聲與譚影的悶哼,手腕上的力道一松,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便直直撞進了個溫熱懷抱中。
是嚴綏。
不需要抬頭便能分辨出來,江緒緩慢地眨了下眼,感覺到嚴綏先是被自己撞得往後飛了點,才緩緩落於地上,台上傳來清亮鐘聲與中年人無甚情緒的宣讀聲:「本場,平局——」
他感受到嚴綏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後背,莫名有些鼻子發酸。
「師兄,」他含含糊糊地說著,扯了扯嚴綏的袖子,「是我大意了。」
嚴綏的懷抱一觸即分——大庭廣眾的,終究還是克制了許多,他噓聲寬慰道:「第一次上台切磋,已是很不錯了。」
他語罷,又神色深深地捉住江緒先前被人抓出明顯痕跡的手腕,安撫地揉了揉靈力順著指尖滲入發紅肌膚,給江緒的表情仍舊是溫和無害的:「是那人輸不起,所以你看,你是可以的。」
「但——」
但還是沒能贏下第一場。
江緒張了張嘴,還沒來地及說出口,一旁的程閻也湊了過來,盯著嚴綏周身的低氣壓伸過來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啦江師弟,你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正兒八經的切磋,正常,正常!」
「若是被我碰到他,」雅也湊過來,對他寬慰地笑了笑,「定要把他狠狠摔成八瓣。」
偏偏江緒就是聽不得安慰的人,他鼻子一酸,連眼眶都開始發熱,含糊道:「若我對那一劍自信些,也就贏了。」
「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嚴綏俯下身低低哄他,嗓音壓得只有他一人能聽見,「緒緒心善,是他太卑劣,好了,莫要紅眼了,師兄先帶你去別處逛逛。」
江緒只能不住點頭,任由著嚴綏圈著自己的手腕往外走去,靈力源源不斷地滲入紅痕處,飛快地將那些他人留下的印子消磨得一乾二淨,嚴綏的眼神這才緩和了點,他帶著江緒離開熙熙攘攘的道場,終於在僻靜處停下了腳步,轉身撫了撫江緒翹起的發頂,輕笑道:「現在可好了些?」
江緒訥訥應了聲,現在倒是不想哭了,只是臉上依舊熱得慌:「叫大家看笑話了。」
怕是過不了多久,便要有人說自己切磋被人揍哭了。
但嚴綏明白他是在為著何事難過,緩聲寬慰道:「緒緒不必自責,第一局能打成平手已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接下來還有不少的時日在此,不必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