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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什麼時機。」
江緒在極度的情緒衝擊中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冷靜,他享受著心中的悶痛,緩慢而清晰地問他:
「師兄,上輩子時,你愛的究竟是誰?」
「只有你。」
嚴綏不假思索地答道:「緒緒,從來都只有你。」
江緒深深吸了口氣,反問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嚴綏沉默著,隔了會才啞聲道:「若我所言有半分虛假,便讓我此生都不能再見到你。」
江緒氣得想笑,這究竟是賭咒還是在賭他會不會心軟後悔?事到如今,嚴綏竟還有功夫做這種盤算!
「師兄不必在此浪費時間了,」他終於厭煩地給嚴綏判了斬立決,「我不會同你去北州,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你。」
「你與我——」
後頭的話在嗓間卡了瞬,江緒忍著心頭的酸楚鈍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經毫無神采。
「緣分盡了。」
嚴綏霎時呼吸一亂,再也按捺不住的癲狂神情一點點浮現在面上,竟是恢復了平日裡那種含蓄儒雅的神情,他微微勾著唇,只是眼神漆黑到令什麼都聽不見的阿蠻心中陡然生出懼怕之意。
不好!他這像是要入魔了!
她果斷地抬手,起招便是殺人之力,嚴綏甚至沒有看她一眼,袖袍一拂便將她拍至邊上,抬手朝江緒抓去。
「緒緒,」他溫和地對江緒道,「我們回家。」
江緒反應激烈地往後退去,可嚴綏周身鼓盪的靈力顯然不容小覷,愛恨交織著衝垮理智,他想也不想地拔出了斷山河,灌注全部靈力朝嚴綏胸口刺去,面上一片決絕。
「我說了,我不會同你走!」
哧——
利器沒入血肉的聲音意外地在耳邊想起,江緒怔了怔,眼神顫動著停在嚴綏被自己貫穿的胸口上。
怎麼會?
他茫然地,有些驚恐地想道。
我怎麼能傷到嚴綏?
狂風自遠處呼嘯而來,南州昏黃的落日中,嚴綏抬起手,一點點將自己從斷山河上拔了下來。
「我從不會傷你。」
他嘆息著,踉蹌往後退去。
「緒緒,我連看你傷心都受不了。」
歲遲
趕上了趕上了(吐魂)
第21章 為何言此
直到快要抵達合歡宗時,江緒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模樣,阿蠻抓著他的手臂,很輕地皺了下眉。
「你那一劍雖厲害,卻傷不了他根本。」
江緒眼珠微動,飛快地回過神,強作輕鬆地笑了笑。
「我曉得,」他無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只是在想,他為何會主動離去。」
畢竟那日嚴綏的神情頗為不對勁,以江緒兩輩子對他的了解來看,那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眼神。
更何況那之後嚴綏萎靡的氣息並不像假的……
這念頭剛冒了個尖便迅速被江緒掐滅了,他微微晃了下頭,眼神又渙散開來。
總歸也輪不到我擔心,他想,如今那狐妖已經趕去了北州,哪還輪得到我去獻殷勤。
畢竟嚴綏從不會看我一眼的。
只是他眼前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落日下嚴綏頹然轉身的畫面,自那句話之後,他再也沒有開過口,雪亮劍身上儘是血紅,江緒僵在原地,聽見自己的牙關在止不住地咯咯作響。
若嚴綏就這麼死了,他當時近乎恐慌地想道,若嚴綏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心中竟後知後覺地泛起可恥的愧疚感,接著便是不可遏制的自我厭棄。
明明如今連嚴綏究竟愛誰都不明白,江緒狠狠地唾罵著自己,難不成忘了上輩子是如何傷心難過的?
能不能有些志氣!
「快到了。」
阿蠻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江緒望向遠處,只見滿山蕭索中隱隱有著連綿的緋色鋪陳開來,如煙似霞,秋風一吹,便是漫山遍野的花瓣。
「六瓣桃花向來有和合美滿的寓意,」江緒發出聲輕輕的驚嘆,「為何這處要叫絕情谷?」
「看來你是真忘得一乾二淨了。」
熟悉的輕柔聲音遙遙傳來,渺音赤裸雙足踏空而至,柔笑著對他張開了手臂:「人說六瓣桃花和合美滿,焉知桃花如何作想?多情絕情不過人之心境,正如我宗弟子,多情絕情亦是隨心。」
他說至此,自己反倒笑了起來:「這話真不該我來說,好孩子,回家先吧。」
江緒訥訥地嗯了聲,渺音看起來頗為神采飛揚,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挽著人往山谷中去了。
「當年各大宗門幾乎將整個絕情谷翻了個底朝天,最後雲明陽放了把火,我花了整整三日才勉強止住,最後谷中只剩下點斷壁殘垣,我前段時日才回來,只來得及蓋上幾座草屋勉強住著先。」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少了許多在雲州時的逼人氣勢,江緒安靜地側頭注視著他,在話語間隙中輕聲問道:「你那日來無極宗,說我是你師侄,可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關爐鼎的地方被師……簡樓子發現的。」
渺音的笑容變淡了些,漸漸陷入久遠的清晰記憶中:「那日的情況危急,半數弟子擋在前頭,可終究難敵如此多的人,我們都知戰敗後是什麼下場,因而情急之下,將你塞進了爐鼎住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