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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遲
哪裡是在養老婆,明明是在養入室弟子(。)
第18章 平視
氣氛再一次變得怪異而黏膩,江緒匆促地別過臉往外走去:「那,那我們出去吧。」
幸好夜色很濃,他摸了摸始終克制不住上翹的嘴角,直到聽見嚴綏緩步走到自己身邊才終於按捺住了自己的笑容,勉強擺出副正經的神情。
「黃粱城最近有些不安穩,」江緒的語速很快,刻意沒有給嚴綏說話的機會,「除了精怪,還有凡俗勢力在此,嗯,辦事。」
嚴綏微微頷首,應道:「若非必要,我們不能插手雲州的事,緒緒將門規記得很明白。」
江緒聽他如此說反倒有些心虛:「但我還是應了顧先生的要求。」
「緒緒心善,」嚴綏探手摸上他微涼的指尖,「不過這點小事並不算什麼大因果,他們可以用錢財交換。」
江緒嗯了聲,沒有同嚴綏講自己與顧沉的交換條件,不止佛家怕沾染因果,所有的修道者其實都是這般,紅塵跟因果都是有礙修行的。
他不著痕跡地將手從嚴綏那收回,捋了捋鬢邊散落的發,主動道:「師兄,我們去湖邊瞧瞧。」
全然不記得自己原先已經說過一遍,嚴綏也不戳穿他這拙劣的掩飾,溫言應了句好。
湖邊依舊是前幾日那般的模樣,並無什麼奇怪的地方,柳樹淋了雨,枝葉濕漉漉的,樹幹上的懸賞令倒是乾燥如新,應是被人更換過。
江緒環顧了周,湖面黑沉沉一片,波光都被吞沒,天地間依然是靈氣匱乏,全然沒有孕育精怪的條件,弄得人一頭霧水根本瞧不出什麼門道。
「似乎也沒有什麼古怪的,」江緒徵詢地側頭去看嚴綏,「師兄白日裡可看到了什麼?」
嚴綏噙著笑搖了搖頭:「連緒緒都找不到不妥的地方,我怎麼能看明白。」
江緒終於忍不住瞪他:「你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一天下來不知道說了多少誇讚的話,他在心底暗暗撇嘴,若不是我心志堅定,早被誇到天上去了。
嚴綏忍俊不禁,握拳抵在唇邊笑道:「緒緒真聰明,知道師兄在想什麼,那也定能想明白該如何捉住那個精怪。」
江緒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這是嚴綏會說的話?
正如此想著,嚴綏的臉忽地在眼前放大,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蹭了蹭他眼尾。
「怎麼如此看我,」嚴綏笑著嘆氣,「緒緒總是要學著靠自己的。」
很熟悉的話,江緒那顆亂竄了整日的心瞬息間平靜了下來,他微微別開臉,乖順地嗯了聲:「我明白的,師兄。」
可緊接著,那隻手再次貼了過來,掌心的熱度順著臉頰一點點漫進心裡。
「若是師兄哪天死在了緒緒前面,」嚴綏這麼同他說道,漆黑瞳孔里儘是江緒看不懂的沉沉情緒,「緒緒一個人,該吃多少苦。」
莫名的不安瞬息在心底炸開,江緒的嘴唇動了動,乾巴巴道:「師兄天資卓越,日後定然是能飛升的,怎麼可能……半路死掉。」
「凡人終有一死,求道從來艱苦,無人能講自己一定能飛升,」嚴綏說,「緒緒,我亦是凡人,不是仙。」
嚴綏想,江緒的眼神總是將他高高捧起,那眼神,像是流離人間的孤魂仰望月亮,看自己到不了的春天。
嚴綏不喜歡這種眼神。
故而他要將江緒托至自己的身邊,要教江緒學會和自己平視。
要江緒有勇氣,能大聲袒露自己笨拙遮掩的愛意。
雖然也算是在彌補自己曾故意說過的那些傷人話,但他並沒有在胡謅,嚴綏克制著仰頭的衝動,再次摩挲了下手底微涼的柔軟肌膚,那雙專注看著自己的琥珀瞳里有著極明顯的不安,他忽然就有些後悔這麼說了如此直白的話。
「莫要瞎想,」他溫聲安慰江緒,「師兄只是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緒緒也不會被旁人欺負。」
他說完,又笑著補充道:「起碼得能堅持到師兄來救你。」
江緒心裡的那點不安這才緩緩消散了去,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忽地,長街那頭遙遙亮起點橙紅的光,在濃黑中搖搖晃晃,映亮一角赤紅衣擺,他順勢從嚴綏身邊退開,警惕地朝那邊看去。
「咦。」
燈火後傳來聲疑惑的鼻音,清麗的,令人辨不出男女,「今夜真熱鬧,阿蠻,我就說這趟來對了吧?」
他能看見我們,江緒戒備地將手往背後的長劍探去,側頭看了眼嚴綏的神情,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看也沒用,他在心底罵自己,看了還不是得靠自己。
橙紅的光慢悠悠地往著邊飄來,一隻素白纖細的手將它提高了些許,終於映出了兩張臉——一人面若好女,上挑眼尾細細描了朵桃花,另一人則是身著勁裝,利眉鳳眼,眼尾有顆鮮紅的痣。
兩個熟悉的面孔,江緒有些訝異,他前幾日同沈長風去了秦樓,這兩人便坐在懸空樓閣中把盞言歡,來的正是街上碰見的那女子和秦樓的那位公子。
沒記錯的話,他應是叫渺音。
江緒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神態,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待得他們再走近了些,渺音輕輕啊了聲,似是有些意外。
「原來是你,」他對江緒笑道,「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