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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哽咽著,捉住了江緒的手:「仙長,我昨晚也夢見了,夫君說他對不起我,只剩最後幾日在陽間的光景了想好好陪著我……你可有辦法,讓我再同他說說話?」
這就十分不對勁了,江緒按捺住皺眉的衝動,范二的兄長定然是已經魂飛魄散了的,一個人夢見還能說是日有所思,可兩人都做了差不多的夢,范二還被引到了湖邊……
嚴綏終於開口,歉然道:「陰陽相隔,恕我等無能為力。」
婦人瞬間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江緒難免被她的情緒感染得產生了絲悵然,他別開眼,遙遙瞧見范二身後的靈堂內白幡飄飄,香火氣味濃重地傳出來,伴隨著婦人的哭聲和一絲絲的黑氣。
黑氣!
江緒心頭一凜,范二身上同樣有著差不多的黑氣,但已經微弱得令人難以察覺,他終於忍不住擰了擰眉,心中漸漸浮起絲不安感。
這究竟是什麼?
他正為難思索著,嚴綏又溫聲道:「我可以贈夫人一張安魂寧神的符,可保夫人不受夢魘困擾。」
他含蓄地瞧了眼夫人平坦的小腹,暗示道:「生死相交,對子嗣有影響。」
但婦人卻在猶豫後神色悲戚地拒絕了他,嚴綏也不再說什麼,同二人再稍微說了幾句話,就帶著江緒離開了范家。
待走遠了些,他才同江緒講:「緒緒可是在想,那氣息是什麼?」
江緒愣了愣:「師兄知道?」
嚴綏望向遠處熙攘人群,緩聲解釋道:「許多大妖精怪都有特殊的手段給自己盯上的獵物做個標記,若沒猜錯的話,那是魘鬼留下的。」
江緒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師兄的意思可是,今晚出事的會是那位夫人?」
「嗯,」嚴綏應了聲,「但也不一定是她,且今晚再瞧瞧吧,總歸有我們在,那魘鬼得逞不了。」
江緒點點頭,他總是相信嚴綏的判斷的,於是也不再過度糾結於這事,只靜待著晚上再去湖邊蹲著,只是有些擔憂那魘鬼會不會長了記性,比昨夜更難對付。
可夜幕降臨時,江緒站在柳樹下全神貫注地盯著長街盡頭看了會,卻瞧見道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熟悉身影搖搖晃晃地自黑暗中浮現——
瘦弱的,蒼白的,一雙桃花眼緊緊閉著,腳上的長靴沾滿塵土泥濘。
來的竟是早便跟顧沉一塊離開了的沈長風!
歲遲
救命……我的大數據今天在瘋狂給我推香菜……
第28章 陡變
江緒訝然到險些從樹下竄出來。
「他不是一早就被送走了麼!」他壓著嗓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魘鬼的影響範圍究竟有多大?」
況且前幾日見著沈長風時也並未在他身上發現魘鬼的標記……
嚴綏發出聲很輕的疑惑鼻音:「他的筋脈依舊是斷裂的。」
也就是說沈長風並未吃下他交予顧沉的靈藥,不過如今也不是在意這事的時候,沈長風距離他們已經不過幾步之遙,嚴綏看準時機朝他一伸手,便輕而易舉地將昏睡不醒的沈長風也拉進了屏蔽禁制中。
「好似有些不對。」
江緒端詳了會軟趴趴倒在嚴綏身上的人,隱約有點不舒服,主動道:「我來扶著他吧。」
嚴綏含著笑看了他眼,將沈長風妥帖地扶到地上躺下:「緒緒發現了什麼?」
嘩啦——!
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忽然被掀起波瀾,巨大的深黑魚尾將湖面拍得劈啪作響死氣四溢,不消看便知是魘鬼終於發覺自己的獵物被人半道截了胡,此時正怒不可遏地在發脾氣,江緒忍不住往外頭看了眼。
「無礙,」嚴綏安撫道,「它發現不了我們。」
江緒這才安心蹲下身,一錯不錯地專注盯著沈長風的面容,漸漸皺起眉。
「不管是昨日的范二,還是前面那幾個遇害的人,我們瞧見時皆是笑著的,再加上今日從范二那聽來的事,我覺著魘鬼應是給他們織了些美夢,好誘惑他們主動行至湖邊。」
他說著,抬手想要去碰一碰沈長風微微擰著的眉,又半途被嚴綏攔了下來。
「鮫人善魘,」嚴綏垂著眼,平靜道,「從前去蓬洲遊歷時曾見過幾隻,比不得魘鬼厲害,但能力應當差不多,緒緒的發現提醒了我件事。」
江緒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從嚴綏身上接收到點凝重之意。
「這沈長風,怕是有麻煩了。」
何意?
江緒用眼神如此問道,但還沒等到嚴綏回答,耳邊驟然響起琉璃破碎般的聲音,還有模糊不清的嘯叫伴隨其中,震得他腦中一空,連魂魄都隱隱作痛。
不好!
嚴綏迅速朝禁制上打出兩道雄渾的靈力,這才堪堪穩住了情況,但江緒的臉色明顯蒼白了一點,他當機立斷,將沈長風往江緒身上一推,急促道:「他身上有魘鬼的標記,你先帶他離開此處!」
可下一瞬,他布下的禁制便砰地一聲崩散潰敗開來,緊接著,嘯叫聲毫無阻隔地在江緒耳邊再度響起。
「——!」
江緒悶哼一聲,明顯感覺到有濡濕溫熱的液體從耳中緩緩淌出,體內的陰氣不受控制地瘋狂被吸走,不一會便有了力竭之感。
這跟吸食爐鼎有什麼差別!
他忍不住暗暗罵了句,難受到胸口的憋悶都轉變成刺痛之感,腦中出現了亂七八糟的畫面:有落雪時的瓊霄峰,雪中揮劍的仙人之姿,還有……還有躲在廊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