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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緒還有什麼選擇呢?他只能點點頭,目睹著簡樓子滿意點頭。
「那今後,你便是我的小徒弟了,」他隨手丟了件不知何人的外袍給江緒,「我徒弟生性執拗,最恨這等走捷徑之事,在我那徒弟肯用你之前,你可以跟著我宗弟子一起修行,我也會對你傾囊相授,你叫什麼?」
年幼的江緒嘴唇翕動,終於從乾澀的嗓中擠出自己的名字:「江緒。」
簡樓子沉吟了會,頷首道:「是個挺好的名字,你起來,隨我回去。」
江緒便跌跌撞撞地起身,沉默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去。
「你的體質,其實也能算是修道的好苗子,」簡樓子自顧自地說著,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若勤懇修煉,日後也能有所小成。」
然後呢?江緒垂著眼,表情麻木。
被人吸乾一身修為,用盡所有的價值。
也沒甚不一樣的。
歲遲
看了眼大綱,第一卷 快完結了耶
第35章 引誘
呼——
暖風吹散過往,江緒驟然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距離院子不過幾十步之遙,他沉沉吐了口氣,嘴角勾出個苦澀的笑容。
「如今想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他自語著,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
嚴綏從沒起過這種心思,而簡樓子也同最開始說的那般,將自己當做親傳弟子來教導,盡心盡力得很,一晃便是三百年,久得連江緒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忘了自己最開始被簡樓子帶回無極宗,便是為了當嚴綏的爐鼎。
那日第一次踏上瓊霄峰,本想著一定不能給使用者絲毫的好臉色,可那青竹桃樹中的少年劍客青衫落拓,眼神坦蕩明淨,宛若高坐明台,不染塵埃的仙人。
偏偏……仙人笑起來,又好似天上月撞入懷,讓人漸漸生了非分之想。
後來便常常想,若嚴綏不是仙人就好了,他若會嗔會怒,會哭會笑,會衣袖染塵發尾沾雪,該多好。
「唉。」
江緒長長嘆了口氣,眼神落在群疊山林間。
「君似明月,我為紅塵啊。」
他喃喃著,倒也沒有什麼不甘失落,整整一百四十六年的時日足以想明白許多事情,也足以徹底接受一個從開始就既定的結局。
只是有些惋惜,江緒想,可惜自己當年是以這種身份來到瓊霄峰,可惜嚴綏修的是無情道。
最可惜是,自己看嚴綏總覺多情,痴痴長夢……
不肯醒啊。
呼——
院門口掛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晃蕩,江緒強迫著自己停下了紛亂的思緒,又呼了口氣抬手搓了搓僵硬的臉,才終於勉強覺得自己回復了點平日的狀態,萬一剛推開門就碰見嚴綏,必然要被看出些什麼來。
思及此又有些尷尬,他每次打算在嚴綏面前找藉口都未成功過,不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還另外修了什麼聽心音的術法。
江緒便這麼胡思亂想著垂著眼往前走去,正發著愣,倏然間斷山河發出聲短促的嗡鳴,他心頭一緊,連日切磋好不容易練成的警惕本能帶著他旋然回身,利落地抽出長劍。
是近日來躲在暗處的那人,他終於忍不住了!
可身後空無一人,長巷空落落的只餘一陣風,帶了點熏熏然的花香。
花香?
周圍一片蔥鬱濃綠,哪裡來的花香?
無極宗碧霄峰大弟子程漸羽曾說過,遇事發覺自己看不明白,不如抓緊跑路,江緒擰著眉向後退去,手掌將將觸碰到微涼的院門——
青瓦上傳來聲輕靈柔媚的笑。
「紅塵最殺人,」她的呼吸似乎近在耳側,「明明月亦不可逃,端看紅塵……如何磋磨呀。」
江緒瞳孔驟然一縮,長劍橫欄一劈,劍氣削落了檐後的一人片青竹,可來者依舊聞聲不見人,直到劍氣的餘威消散後才從牆角緩步移出道窈窕身影,她穿了身只極小腿肚的素青裙衫,露出繫著金鈴的一雙皓白腳腕, 長發也是松松垮垮用一支木簪挽住,似乎來人並不太會使用這種物件,露出張素淨打扮都無法壓蓋住艷色的絕色姝容。
——一個妖修。
江緒盯著那人頭頂一雙雪白狐耳想著,心中警鈴大作。
一個異常熟悉的妖修。
他抿了抿唇,問道:「你是誰?」
其實這話全然是在明知故問,江緒很清楚地記得她,那場無稽怪夢,那晚瓊霄峰的月下靈泉,就是眼前這張一眼難忘的臉。
聽說妖修都生得極美,江緒怔愣地想道,怕是換做浮屠寺那位修嗔怒禪的佛子來,也不見得能抵住這人的一個笑。
那狐妖咯咯笑著,身法詭異地挪移至他身側:「我是誰可不重要,你可是江緒?」
江緒沒有回答,剛欲抬劍便覺得渾身一軟,眼前也開始天旋地轉。
是毒!
「我知道你便是江緒,」狐妖用力一捏他的手腕,長劍噹啷一聲落了地,「這東西好生鋒利,你這細皮嫩肉的,還是別拿著為好。」
江緒竭力睜著眼跟她對視著,勉強問道:「你為何……要殺我?」
「殺你?」狐妖似是聽到極好笑的事情般,掩著唇細聲道,「我才不殺你,只是你奪了我的心上人,害我斷了一尾,怎麼能不付出點代價?」
心上人?江緒用遲鈍到極點的思維想道,是指的嚴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