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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背在身後的斷山河猝不及防被人拔出,清嘯聲伴著冷亮劍光悍然劈向前方,江緒呆了呆,手中靈氣一散,忍不住抬手抓住嚴綏握劍的腕。
「師兄不可!」
他哪裡會不知嚴綏的意思,但凡剛剛江緒真的出手了,即便是高航的錯,他回到無極宗後也逃不過責罰,最輕也是在觀劍崖上面壁三月,這對江緒來說已經難挨得很,可嚴綏是宗主首徒,是簡樓子的繼承人,他有權利在此出手處理高航
但嚴綏不應出手,至少不該是在此處出手,此舉根本就是在天下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臉,根本就不值當。
程閻和雅同樣大驚失色,根本不明白他此舉究竟是為何,這一劍乃實打實的殺招,這可是論道大會的地界,私下動武是要被除去名額的!
江緒同樣想到了這一層,他自是不用擔心這個的,畢竟也不在此次上台的名單中,可嚴綏不一樣,嚴綏是要去奪魁的,怎麼能因為區區一個高航而折在這?
他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得嚴綏輕輕笑了聲,對階下說道:「倒是好身手,倘若放你再潛修三百年,說不定會有些本事。」
什麼?
四周倏然一靜,方才那一劍連石階都斬開了條長長痕跡,江緒順著痕跡看去,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只見高航捂著一隻手臂浮於空中,不斷有濃稠鮮血自指尖滴落,他雖是避開了要害,但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可出劍的人是嚴綏,無極宗大師兄的劍從不失手。
「大師兄這是何意?」高航臉上浮起些微怒意,「不知我是犯了什麼錯,值得大師兄罔顧宗門規矩,對同門拔劍相向。」
他雖是這麼說著,眼神卻陰惻惻地瞥向一旁神色焦急的江緒,口中說道:「還是說,我有何處得罪了師兄?」
「休得胡說八道!」江緒冷冷地跟他對視著,隱隱站在了嚴綏身前,「你做了何事,還需要我們在這說出來麼。」
身後山門中已陸陸續續有了些動靜,嚴綏方才那一劍實在精彩,根本瞞不過早已抵達招搖山的各派精英,江緒耳尖微動,終於回過味來——
嚴綏就是故意的,他有信心在此徹底解決掉高航。
他始終努力要將嚴綏手腕往下壓的力道一松,只虛虛攏著,勉力維持著臉上的神情,偏偏眼神已經軟了許多,怎麼裝都裝不像。
嚴綏嘴角微動,險些露出個笑來,繼而眼睫一顫,重新看向高航的視線恢復了冰冷和審視。
「高航,法修,天賦一般,一百年前經由宗內選拔成為內門弟子。」
他在高航愈發陰鶩的神情中收了劍,不動聲色地將江緒撥到自己身後:「你無道心,因一己私心殘害兩條人命,憑何來此。」
高航呵笑了聲,神色漸漸顯出點瘋癲來:「大師兄僅憑江緒的一面之詞便定了我的罪,是否不太好?」
江緒回頭看了眼,已經有人遠遠站著朝這邊張望,他往前半步,不再退讓地清聲呵斥道:「我與師兄已去過永安鎮,你陣法已破,還有何好說的!」
而一旁的程閻與雅同樣回過味來,再一聲錚然劍鳴響起,程閻手執長劍,攜著雅無言地立在了嚴綏的另一側,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高航胸口明顯起伏了下,面上肌肉抽動,似是隱忍不甘到了極致:「好,好得很!堂堂無極宗首徒,居然為了個論道的名額在大庭廣眾下污衊我,嚴子霽,你真卑劣!」
但嚴綏只是神情不變地溫緩笑了聲。
「反應挺快,」他視線緩慢梭巡過高航周身每一寸,「心思算得上活絡,可惜了,沒有用在正途上。」
程閻也跟著嗤笑了聲:「抖什麼機靈呢,連劍堂都不配進的人也敢說大師兄的不是,雖然今日知道有些晚了,但只要是大師兄說的,都是對的。」
話音剛落,高航便忍無可忍地指向了江緒:「我不配,他這個廢物就配麼!」
他慌了,江緒冷靜地思考著,方才說陣法已破時高航看似冷靜地轉移了話題,但他還是在懷疑真偽。
「哎呀你這不是連自己一起罵麼,」程閻嘴一張,叭叭地打斷了他,「先不說江師弟究竟如何,你如此說他,不就是明白自己連廢物都不如麼。」
雖然說得很不錯……
江緒一言難盡地嘆了口氣,但下回真的不要再說了。
「好了,程漸羽。」
嚴綏不急不緩地抬手制止了還打算繼續說的程閻,眼神始終鎖定著高航,輕飄飄問道:「是要我動手,還是你自己過來?」
高航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身形驟然暴退,手中飛快掐訣,諷刺笑道:「還真是兄友弟恭,那子霽君可知,你這師弟的那些齷齪心思?」
江緒心頭一跳,早就到了嘴邊的話語劃破招搖山濕潤的空氣:「你憑一己之私害得雲裊如今魂飛魄散,當真一點不悔?」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他早就料到高航就算死也要把自己拖下水,雖是一時間沒什麼好的法子,但早些岔開話頭總是對的。
這還是從高航身上學到的。
「休得胡說!」高航嗤了聲,火訣頃刻間打了出來,「你們還沒那個能耐破了我的陣!」
江緒只是平靜地盯著那道火焰轉瞬而至,在嚴綏身邊根本不需要在意這種程度的攻擊。
「我們不需破你的陣,」他說著,不出意外地瞧見嚴綏不過彈了彈手指,便以劍氣斬滅了火焰,「她本就時日無多,雲裊是凡人,凡人魂魄根本無法煉製活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