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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誰讓我是個行俠正義的好心人!
指尖漸漸蔓出靈力,江緒在袖中飛快勾畫著陣法,心跳一下下地砸在耳邊,連額上都隱隱滲出點汗意,他從未嘗試過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勾畫好一個複雜的傳送陣法,精神緊繃到快要斷裂,面上卻只能冰冷無畏地跟那壯漢對視著。
「把他交出來,」壯漢怒吼道,「他要為我哥償命!」
一旁的顧沉同樣神色沉凝,桌上攤著針包,其上銀針泛著寒冷的光,他不動聲色地伸手摸過去,指尖將將觸及一點冰冷質感,外頭忽地傳來聲縹緲嗓音,似是從空中而來,有些遙遠,卻清晰到令人心頭一震:
「兇手並非是此地的人。」
呼——
有風自人群外來,盛夏明光中人群驚呼著往四周散開,江緒訝異地睜大了眼,本就急促的心跳在這一瞬失序到了極點。
好熟悉的聲音……
他微微張著唇,手中的陣法驟然潰散,有人自天上翩然而落,一襲縹色道袍,腳下踩劍,從容不迫地站在了明亮天光中。
「師兄。」
江緒喃喃著,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偏偏嚴綏望了過來,臉上是從未變過的和緩笑容。
不知為何,他突然眼眶一熱,喉嚨上下蠕動了幾回。
周圍是久久未絕的驚呼,夾雜著「神跡」,「仙人」等字眼,街道雜亂擁擠,高熱在人群中醞釀出渾濁難聞的氣味,就在那雙不染塵的雲靴旁,一灘唾沫在陽光下亮得令人反胃。
入目所及之處只有嚴綏是乾淨的,他輕飄飄降了下來,踩著污垢,袍角在風中翻飛又垂落。
那一瞬間……江緒怔怔想道。
真的好似天上仙人,踩著光徐徐落進了紛雜世俗的紅塵中。
歲遲
銷聲匿跡那麼久就是為了準備好特效道具閃亮登場呢子霽君(劃掉)
第12章 指鹿為馬
喧鬧過後便是類似忌憚的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來,就連闖進醫館裡的壯漢都被鎮住,轉身將目光投射在嚴綏身上,率先冷笑質疑道:「你又有何證據證明兇手不是他?」
江緒也跟著冷哼了聲,脆聲道:「那你可有證據證明兇手是沈公子?」
「那張懸賞令就是證據!」壯漢目錄凶光,高聲道,「能上懸賞令的定不是好東西!」
江緒飛快側頭看了眼沈長風,他依然緊閉著眼,安靜得幾乎聽不見呼吸聲,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絲毫反應。
「不是還有張青鶴的懸賞令麼,」江緒忍著難得的窩火情緒試圖講道理,「怎麼就不可能是青鶴做的了?」
壯漢便不說話了,他避開江緒清亮到令人難以坦然對視的眼睛,將矛頭轉向嚴綏:「你這假道士,要裝神弄鬼耍雜技就滾去別處,湊這人命官司的熱鬧,想錢想瘋了吧,啐!」
江緒被他此舉氣得想笑,不過是這些人沒膽量去觸暗日殿和青鶴的霉頭,才借著機會找到了沈長風這來,說到底,還是在挑軟柿子捏罷了。
但本就在隱晦打量嚴綏的眾多視線霎時間又明顯了起來,有人弱弱道:「是啊,就這種把戲,年節時的街頭也有。」
此話又引得了好一番議論,但嚴綏只是坦然自若地站在人群目光匯集的正中接受著那些似是在觀賞動物般的打量,待得周圍的喧囂聲漸漸變弱後才再次重複道:「兇手並非是此處之人。」
奈何一萬兩黃金的誘惑太大,質疑的聲音再次不依不饒響起:「不是他還能有誰,你這人裝神弄鬼的,該不會是他們請來的騙子吧?」
江緒本就火大,被這短短時間裡這些凡人的所作所為一激,呵斥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嚴綏哪裡長得像騙子,如此丰神俊朗天人之姿,合該被這些愚民供在觀里!
但嚴綏的目光清凌凌望過來,就輕而易舉地澆滅了江緒的所有忿忿之情,他抿了抿唇,重新警惕地望向自己面前的壯漢。
嚴綏不急不緩的聲音遙遙傳來:「先前在湖邊的時候,在下遙遙望了眼,那人的確不是失足落進了湖中,但也非凡人所為。」
人群中傳來聲冷笑:「不是人幹的,難道還是鬼麼?」
「非也,」嚴綏笑了聲,江緒腦中飛快地浮現出他搖頭無奈的神情,「非人非鬼,乃精怪也。」
精怪?
江緒不免想起了湖邊的那棵柳樹,他這幾日也有在觀察,但那柳樹的精怪氣息薄弱得很,根本不可能有作惡的實力,但除了那柳樹外,此地應當是沒有非人非鬼之物的……
可嚴綏從不會出錯,江緒的神思不自覺地逸散開來,他對嚴綏的判斷總是無條件信任的,嚴綏若說是精怪作惡,便絕對不會有別的可能,這定然是事實。
壯漢冷冷哼了聲,諷刺道:「我就說這人是騙子吧,這種鬼怪之說都敢拿出來哄人,把我們當三歲小孩啊!」
江緒終於忍不住駁斥他:「三歲小孩都比你們的品性好!」
壯漢壓根不看他,兀自咄咄逼人地對著嚴綏,大有不罷休的趨勢:「你們這些假道士,聞著血味就要過來吸兩口,死的又不是你家人,換做你婆娘躺在那,怎麼可能還說這種話!」
「就是就是!」附和聲立馬跟上,「雲州哪裡會有真的神仙,就是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不知道騙了老百姓多少錢!」
正一片喧嚷時,顧沉不知不覺地摸到了江緒身邊,沉聲低語:「快帶長風走,只要他不見了,他們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