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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緒搖了搖頭:「師兄,我也想信你的,可……」
他說著,眨了下眼,莫名有淚水啪嗒砸在手背上。
「師兄,」他微笑著,嘴角顫抖,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萬箭穿心真的好疼啊。」
嚴綏的神情漸漸變得難以置信起來,他頓時茅塞頓開,刻意被無視在角落的不安和絕望驟然攀升,令他忽地抓住了江緒的手腕。
「你想起來了?」他用力到令江緒覺得骨頭都在發痛,「緒緒,你——」
他猶如絕望之人死死攀附著最後一根稻草,卻再也說不出讓江緒信自己的話。
是啊,他哪裡可信呢?
江緒靜靜地注視著他逐漸頹然的神情,眼淚瞬間決堤而出。
被狐妖剖開胸膛時他沒哭,在沉睡中重歷一遍亂七八糟的上輩子時沒哭,被亂箭穿心的時候也沒哭。
可在如今,他看見嚴綏滿目慌張卻什麼都解釋不了的時候,終於被絕望感擊潰了所有的堅韌與理智。
都是真的啊,他苦澀地想著,一點點掰開了嚴綏的手指。
怎麼能夠……
都是真的。
歲遲
呃啊——又要上班了
第20章 緣盡
一時間,滿腹的疑惑同質問盡數化為了酸澀悶痛 最後盡數歸為疲倦之感。
他不再看嚴綏,轉身對阿蠻道:「走罷,我們回去。」
阿蠻雖聽不明白他們間的那些話,但也能輕而易舉地瞧出江緒身上濃重的疲憊無力感,她莫名地想到了許久前聽過的一詞:
哀莫大於心死。
江緒只是平靜地接受著她的打量,沒再說什麼,阿蠻隱晦地皺了皺眉,又看了眼同樣狀態奇怪的嚴綏。
「嗯,」她主動道,「此時離開,半月有餘便能到了。」
「算不得太久,」江緒遲鈍地點了下頭,「走罷,再晚些便看不清路了。」
突兀地,嚴綏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嗓音又沉又啞:「你不能走。」
山林間再次安靜下來,阿蠻看見那雙通紅的琥珀瞳中有波光微弱地一顫,像是灰燼中僅剩的余火。
可嚴綏只是在短暫地沉默後重複:「緒緒,你不能走。」
於是那點余火便掙扎著,一點點淹沒於深深湖水中,不甘又絕望。
江緒閉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氣。
「我不明白,」「m」「'f」「x」「y」%攉木各沃艹次他沒有回頭,維持著一個用僵硬來表示堅定的背影,「師兄,你為何能對兩個人說愛?」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只有手腕上的滾燙溫度和身後微重的呼吸證實著嚴綏的存在,可他依舊什麼都沒有解釋。
是因為根本沒法辯解嗎?
煩躁漸在心底滋生,江緒咬著牙,靈力頓時震開了嚴綏。
「若你連這都無法解釋,我又如何信你!」
他恨恨地,快步地走向阿蠻,火氣竟令體內靈力都有了紊亂的徵兆,身後的嚴綏發出撲通一聲動靜,似是膝蓋落地的聲響。
嚴綏低低喚他:「緒緒,我……」
「我不想聽了。」
江緒震聲打斷了他.
「師兄,有些話過了該說的時候再說,便毫無意義了。」
他再也不願同嚴綏在此處糾纏,也沒了同阿蠻說話的精力,繞開跪於地上的身影快步往遠方行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江緒總覺得自己的袍角被人很輕地拽了下。
但他再也沒回過頭。
嚴綏就如此頹然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瞳孔黢黑到透不進一絲光亮。
他想,那年自己叛出師門,江緒站在山門前時,也是這種心情嗎?
不,或許更糟糕些,那日天氣寒冷,萬箭陣嗡鳴著自上萬年沉睡中醒來時,定然比自己如今痛上千百倍。
南州的天空透亮明淨,嚴綏苦笑了聲,第一次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他並非沒有辦法將江緒哄好,但江緒同旁人不一樣,他可以別過頭轉而言其他,也可以……說自己兩輩子只愛過他一個。
可江緒怎麼會信呢?
假話與真心混在一塊說多了,便全都是假的了。
嚴綏再也堅持不住,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唇邊溢出一線鮮血,魔尊的刀並非俗物,劈在他本就重創的身軀上,的確是險些要死了。
可他不能死,他已經沒有能跟天道交換的東西了,也……
再無對抗天道的能力。
如此想著,嚴綏隨意抹去嘴角的濡濕,順著自己在江緒劍上留下的神魂追趕而去。
雖無法得到準確的預知,但照現下的情況來看,天道定然是已經在動大手腳了,江緒往後的處境只會愈發危險。
他必須將人放在身邊日夜看著。
……
阿蠻悶不做聲地跟著江緒疾走了好一會,忽地看見他往路邊一蹲,將臉深深埋進了環抱的手臂中,肩膀微不可查地顫抖著。
她從袖中摸出帕子往江緒手中一塞,同樣蹲在了他身邊。
「先擦擦,」她平淡地說著安慰的話,「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發生了何事,但子霽君起碼沒有隨口誆騙你。」
「我明白。」
江緒隔了好一會才回她,聲音悶得發啞:「他也是修無情道的,輕易撒不得謊。」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加崩潰絕望,狐妖的話無時無刻不在腦中反覆重現,將他逼得幾近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