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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崢並未與聖人提前串通。以他的官職,以他為官的時間,以他和聖人的接觸,顯然還不是聖人的心腹之臣。
他只是揣摩了君心,而且猜對了。
俞嫣和姜崢回到憩房,立刻吩咐侍女去打水。侍女出去了,屋裡只她和姜崢兩個人,她這才真的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今日到底是欺君。
如今事情暫時解決,身上的疲憊一下子席捲而來,壓得她臉喘息也變得微沉。
開窗聲讓俞嫣轉過頭,望向姜崢。他嫌屋內悶,將窗扇推開,他身上沾了血的外衫已經褪去,他立在窗前拿一方帕子去擦臉上的血跡。
俞嫣望著姜崢的側臉,莫名瞧出幾分他的情緒不佳。
她單獨見過薩其拉之後,他也曾這般不大高興。直到現在,俞嫣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
侍女很快端了水進來,放在洗手架上。俞嫣打馬球讓身上有了不少塵土和汗漬,吩咐侍女去浴室收拾,她一會兒要去沐浴。
俞嫣又看了姜崢一眼,拿了架子上的乾淨帕子放進水裡打濕,再擰乾,然後朝姜崢走過去。
姜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俞嫣走到他身邊也沒覺察。
俞嫣蹙了下眉,才伸手去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角。
姜崢回過神,側轉過身面對著俞嫣。他眉目溫潤,好似又戴上了那張玉面郎的面具。
「哼。」俞嫣收回目光,不看他了。
那條半乾的帕子搭在她手心朝上的手中,水珠墜了半天,終於墜落,掉到地面碎開。
姜崢伸手去拿俞嫣手裡的那方帕子,俞嫣卻縮了縮手,沒讓他拿走。
姜崢抬眼看她一眼,便不再去拿那方濕帕子,反而是俯身,將沾血的那邊臉湊到俞嫣的面前。
俞嫣懵了一下,嘀咕:「誰給你擦啊……」
姜崢仍舊保持著略彎腰的動作,沒動。
俞嫣抿抿唇,再輕哼了一聲,再去給他擦臉上的血痕。一點一滴地仔細擦淨。
帕子上的水珠沿著她的手心緩緩倒流,順著細腕,流進袖子裡。
姜崢看著消失於俞嫣袖口的水痕,眨了下眼。
俞嫣終於是沒沉住氣,有點不高興地說:「沒有你這樣小氣的人。說你的那些壞話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你要是為這個生氣實在是太過分了。」
姜崢直起身,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然後開始回憶她說了他的什麼壞話。
瞧著他這表情,俞嫣迷糊了一下。難道她猜錯了?或許他只是因為今日事情兇險有些情緒緊繃並沒有不高興,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姜崢望著她眼眸轉動冥思苦想的模樣覺得可愛,伸手用指背輕蹭了一下她的眼角。
「只是覺得官太小了。」他說。
「啊?」俞嫣有點懵,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因為官職小不高興?今日之事怎麼就聯想到官職大小了?再說了,他連翰林都沒正八經去幾次,直接當了鴻臚寺少卿,已經是破格。他還想怎麼樣?難道要像話本里寫的那樣八歲當縣令十八當宰相?
俞嫣覺得他莫名其妙,也不想與他再說這個。她鄭重問:「你為什麼要冒險殺了薩其拉?」
姜崢望著俞嫣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你說話啊!」俞嫣氣得伸手在他的小臂上拍了一下。
姜崢溫聲道:「我不知道。」
俞嫣氣急,在他的小臂上又拍了一下,這次使了勁兒。她憤憤嗔怒:「這是什麼話!」
姜崢定定望著俞嫣的眼睛,低聲:「就當是——我沒忍住。」
俞嫣對他的渾話不滿意,第三次去拍打他。可是她望著姜崢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她的手緩緩落下去,貼著姜崢絲滑的袖料,慢慢往下落,直到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她才回過神。她別開眼,小聲說:「下次不要這樣衝動了!」
「你怎麼不喊我小字了?」姜崢忽然問。
俞嫣驚訝地轉眸望著他,發現自己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她眼波流轉,低軟的聲音里噙著點疑惑:「青序?」
姜崢眉間雪霽,霎時天晴。
他笑言:「我的小字真好聽。」
俞嫣微瞪他,張了張嘴,又將話咽回去——呸,分明是想說喜歡聽她喊他小字。
侍女收拾好浴室過來,就看見小夫妻兩個立在窗前拉著手互相對望。侍女趕忙收回視線,規矩稟告都收拾妥當了。
俞嫣早想洗去身上的塵與汗,換下這身沾滿塵土的騎裝。她急忙往浴室走,人還沒走到浴室,發現姜崢跟在她身後。
她停下來,道:「你又沒打馬球,回家再洗就是。」
姜崢抻了抻身上中衣的衣擺,道:「總覺得血跡的惡臭透過了外袍,如今縈繞不散。想現在沐浴換衣。」
俞嫣望著姜崢乾淨的中衣,悶聲問:「你也不嫌外面的浴桶不乾淨?」
姜崢微微笑著,溫聲:「行昌園的浴室皆是淋浴,而且一個人用水會有很多不方便,最好有人幫忙。」
兩個侍女低著頭,當沒聽見。
俞嫣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侍女一眼,才輕哼一聲,轉身往浴室里去。
姜崢跟進去。
一進了浴室,俞嫣在長木凳坐下,一邊解著小皮靴上的綁帶,一邊打量周圍。
第82章
行昌園所建之初非長住之地,而是親王避暑縱樂小住之所。其中布置與尋常屋舍略有不同。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