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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想錯了嗎?俞嫣不想理姜崢了。她轉過身去,用手指頭輕輕撥弄著花瓣。層層疊疊的花瓣在她的指下一陣輕顫,有浮光晃動。
外面侍女的腳步聲,告訴俞嫣溫水已經備好。她輕推開姜崢,快步往浴室去。
姜崢立在原地,目送俞嫣走遠,才閒適回眸望向窗台上的芍藥。此時無風,安靜的芍藥尋常如死物。姜崢回憶著花瓣在俞嫣指下輕顫的情景。這花,想來還是動起來更美些。恰好一陣風吹來,堆扎的層疊花瓣再次伴著浮光輕輕晃動著。
姜崢望著花瓶里的芍藥,慢慢收起眉眼間沉著自傲的淡笑。
花還是那支花,無關動與不動。美與不美,缺的是撥花的纖纖柔荑。
下午,俞嫣依太子妃的帖子進了宮。姜崢陪著她一起,兩個入了宮門便分開,一個去了東宮,一個去見皇后。
「你那邊結束遣個宮女與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姜崢道。
「那我要去見皇后嗎?」俞嫣詢問。她記得蘇嬤嬤曾經的提點,皇后和姜崢關係匪淺,對待皇后要更敬重些。俞嫣雖然自小就時常往宮裡來,可她以前和皇后實在沒什麼接觸。在她印象里,皇后是個又冷又嚴肅的人。說不上不喜,只能說她自小就很敬畏皇后。
「再看。」姜崢道。
姜崢小時候倒是時常去見皇后,只是稍微長大一些就不再方便去後宮,去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俞嫣到了東宮,太子妃林宜嘉身邊的宮婢將人請進花廳。太子妃正對攤在桌上的一幅雙鶴賀壽圖愁煩,見俞嫣進來,起身親自將人拉過來。
「想親自畫一幅賀壽圖,卻怎麼看都不滿意。你幫我瞧瞧。」林宜嘉柔聲道。
俞嫣眼睛望過去,嘴巴上卻說:「太子妃怎麼就尋了我?我那點畫技哪裡比得上宮裡的先生們。」
「小郡主謙虛了。宮裡的丹青先生們怎麼就比得過你了?」林宜嘉道,「再言,我畫這幅畫畫到一半時,才知道小郡主十歲出頭時就給太后獻過一幅雙鶴拜壽圖。所以我想著請你來幫我看看。一是提提意見將我總是改不滿意的地方修好,二也是想問問小郡主當初畫的雙鶴圖是什麼模樣,也好避開,免得東施效顰。」
俞嫣聽了這話,才道:「宮裡亂傳的話你可別當真,他們最會捧人,我十一二歲時胡亂畫的賀壽圖實在難以入眼。而且從布景到情景、用色,兩幅畫完全不同。」
林宜嘉這才放心。她剛剛所言皆是真心話,只是明顯後者更重要。她不僅不願和俞嫣曾經獻上去的拜壽圖雷同,也不願因為雷同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林宜嘉入主東宮不到一年,處處謹慎周到,不願出一絲差錯。
她溫柔笑著:「不同我就更安心了。那還請小郡主幫我看看這些竹子,總覺得畫的位置不對。」
俞嫣仔細瞧了瞧,認真給她提了點修改意見。兩個人一直談論著這幅雙鶴賀壽圖,一個仔細提意見,一個認真地聽。宮女進來送甜點和茶水,兩個人也渾然沒注意,十分專心。
林宜嘉之所以敢獻畫,那自然也是擅畫、愛畫之人。更別說俞嫣自小玩顏色,還不會寫字時先會畫花草。兩個人以前只算面上認識,今日通過丹青倒是相談甚歡。
近一個時辰過去,兩個人對於這幅雙鶴拜壽圖終於達成了共識。林宜嘉莞爾:「小郡主果然幫我解惑不少,今日收穫頗多。真是要多謝你。」
俞嫣彎彎眼:「太子妃客氣了。」
俞嫣又側首,吩咐身邊的宮女往皇后那邊去一趟,告訴姜崢她這邊的事情辦好了。
林宜嘉笑著說:「這可真是新婚小夫妻正如膠似漆的時候,形影不離啊!」
俞嫣反駁:「沒有。他只是順路也要進宮一趟而已。」
她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也知道姜崢恐怕的確是為了陪她……
俞嫣留在東宮又陪了林宜嘉說說話,宮女稟告姜崢正往東宮來,俞嫣便笑著跟太子妃告辭。
林宜嘉淺送了一段,便轉身回了花廳,重新坐在書案後,繼續去看那幅雙鶴拜壽圖,琢磨著怎麼才能修改得好。
宮婢從外面進來,瞧一眼太子妃的臉色,才稟話。
「太子殿下……」宮婢微微停頓了才繼續說,「又從宮外帶回來兩個女人。聽說還是一模一樣的雙生女。」
林宜嘉「嗯」了一聲,沒怎麼在意。
宮婢愁眉苦臉,實在是不懂太子妃怎麼就不急呢?
林宜嘉確實不急。她嫁入東宮又不是為了時間罕少的真愛。就像太子選了她是因為她強大的母族,她嫁入東宮也不過是為了權勢。太子納多少個女人進東宮她都不介意。她甚至覺得太子領回來的女人越多越好,這樣就沒空來煩她了。
她看見趙瓊那張臉就噁心,還得裝著溫柔端莊,煩死了。
太子趙瓊回來時,遠遠看見了俞嫣。
俞嫣一邊往前走,一邊時不時側過臉對身邊的侍女說話,一雙璀然的眸子裡捧著暖光,澄澈明亮得過分耀眼。
這世間女郎的美,千姿百態。趙瓊嘗過太多種女人的美,唯獨缺了這麼一道明燦耀眼的滋味。
他緩步往前走,迎上俞嫣。離得越來越近了,趙瓊隱約聽見俞嫣正在對侍女說些甜點的名字。
那麼喜歡吃甜點,人應該也是甜的吧?
趙瓊望著俞嫣的目光逐漸深下去,帶著些越來越壓不住的欲。這個總是時不時出現在宮中,又永遠不會將目光落過來一瞬的表妹,再一次勾了他的百轉心腸。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