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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浮沒接話, 她伸長了脖子,從小窗往外望。姜崢剛好從窗外經過,往書房去。
姜崢去書房,也不坐下, 筆直立於窗下的另一張高桌前,執筆寫字。他視線落在白紙上謄寫的文字,神情專注。暖陽從窗外照進來, 灑滿桌案,讓白紙上的文字墨跡很快干去。
若是這個時候別人過來,定要驚訝姜崢此刻專注抄錄的內容居然是心經。
姜崢是個對自己很嚴苛的人。
已經過去了一晚上,他還是在反思昨天晚上的失控。他很清楚自己在努力克制的情況下, 仍舊對俞嫣使了力。沒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緒,讓他自責, 更讓他費解。
今晨面對俞嫣時,他可以微笑著哄她, 當做昨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直到送走了俞嫣, 一個人靜下來, 他開始反思。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抄寫過心經。
確切地說, 這是他頭一回用抄寫心經的方式來讓自己心緒平和地進行反思。
心經寫完,姜崢將手中筆放於筆架。抬眼從開著的窗戶望出去。嫩綠的顏色加重, 春季過去,夏天徹底到來, 逐漸蔥鬱。
他忽然皺了眉,抬起手臂輕嗅袖口。袖口上有一點奶香混著甜橙的味道。他再細聞,卻又只聞到他常用的青桂香。
不過才半個多月,俞嫣似乎已經和他的生活密不可分。他的習慣,他的生活,都被她侵入。
夏浮端著茶水進來,瞧一眼立在窗前的姜崢,悄聲快步走過去送茶。她將茶水放在桌案上,瞥一眼姜崢剛寫完的心經,壓下驚訝。她再望姜崢一眼,見他如松似玉身姿挺拔瞭望遠方,軒然霞舉俊雋出塵,簡直風度無邊。她收回視線,規矩地退下去。
直到退出去,夏浮才皺了眉。
她在姜崢身邊做事已經很多年,自認對六郎有些了解。
春絨笑著對她說:「新婚小夫妻都是這樣喜怒無常,都是要經歷這麼個階段才能感情越來越深。」
書房裡的聲響讓夏浮忍不住好奇,偷偷望去。
——那篇心經被姜崢揉成團擲在地上。
夏浮的視線凝在那個紙團上。
以前,即使是寫壞的文章,六郎也會對齊折好,工整放在一旁等侍女去收拾。
夏浮望著地面上那個紙團,眉頭越皺越緊。良久,她慢慢抬眼,將思索的目光落在姜崢挺拔的後身。
謫仙一樣的姜六郎不應該這樣。他就應該永遠高高在上如九霄雲銀河月,高不可攀。他不該掉進紅塵,染一身俗氣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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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鑫殿是先帝為最疼愛的大公主所修。因她喜歡薔薇,整個宮殿薔薇隨處可見,不管是遍地栽種的薔薇花,還是各種物件上或雕或繡的紋路亦常見薔薇。
殿宇不大,像是坐落在一片花海里。又有九曲回折的鯉魚池蜿蜒穿過整個花海中。肥碩艷濃的鯉魚在池水中悠閒在在。正是蓮荷盛開時,更為連綿不絕的鯉魚池添了麗色。
懷珍公主在薔鑫殿宴請了溫塔公主薩圖雅和寧族公主敏爾。不過兩位公主身份完全不同。前者是實實在在的公主,後者卻是來京前臨時封的公主。不同於薩圖雅近日總是跟著她哥哥在洛陽亂逛,敏爾卻一直很安分。
薩圖雅雖說也有挑男人的想法,但她可以自己挑選,挑不中就瀟瀟灑灑地回家。敏爾卻是註定要獻進宮中。
午後,薩圖雅仍舊精力充沛,欣賞著花園裡名貴花卉。這些花兒在她的家鄉並沒有,她瞧著新奇。
俞嫣一個人坐在鯉魚池邊,望向水中游來游去的紅鯉魚。
懷荔尋來,瞧著俞嫣一個人在發呆。她提裙而奔,喊著釀釀跑到她身邊。
俞嫣回頭,在爛漫的花海里對她笑。夏日耀眼的光落在她的面頰,好似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穿著紅綠相撞的襦裙,藏身在花海里,比滿園的鮮花還要嬌艷奪目。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懷荔也坐在鯉魚池邊砌的白磚上,和俞嫣一起瞧水裡的鯉魚。
「沒什麼。躲躲清淨。」俞嫣挽袖,將手伸進水池裡,逗弄著水中懶洋洋的鯉魚。溫吞擺動魚尾的肥鯉魚快速游開一段,又變得懶洋洋。夏日午後偏熱,被葳蕤草木遮著的池水給手上帶來一捧清涼。
懷荔也不多問,跟著挽袖欠身去玩水。她潑了一點水到俞嫣的手上,俞嫣也潑回去。揚起的水花沾著暖燦的陽光。兩個人相視一笑,心裡的鬱悶皆散去不少。
俞嫣這才嘆了口氣,悶聲:「我好像把他弄生氣了。」
雖俞嫣沒說是誰,懷荔卻能瞬間猜到。她好奇追問:「你做什麼啦?」
俞嫣搖頭。問題就是,她也不知道姜崢在氣什麼。思來想去,她只能猜是他問她喜不喜歡他的時候,她的回答讓他不滿意?又或者昨天晚上他不喜歡她的反應?
俞嫣擰巴著眉頭,嘟囔:「好煩。」
懷荔垂下眼睛,暖陽照亮她幾許沒有言說的愁緒。她用沾滿池水的手指頭在白磚上慢吞吞地畫鯉魚。她聲音亦低落:「我也把他弄生氣了。」
這回輪到俞嫣問:「你做什麼啦?」
不同於俞嫣的茫然,懷荔卻是很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她低聲:「我知道他剛考中狀元是很忙的時候。還是想約他見面,他明明解釋了走不開,我還是生氣罵了他……」
至於為什麼特別想在他高中之後見他?懷荔心裡藏著難以啟齒的擔憂。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