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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音緊緊地盯著他的傷處,衣裳扒開的瞬間,一團紅色血污爭先恐後地往下滴,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又強迫自己去看。
一道約莫一寸長的傷口猙獰地躺在他的胸膛前,手臂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傷口,這是徐洛音第一次看見男子的身體,卻連害羞的念頭都沒有,只余心疼。
她專心致志地盯著郎中小心清理血污,時而看一眼沈韶的神色,想與他說話,又怕打擾到郎中,安靜地等著。
郎中面色凝重地將血污清理乾淨,仔細查看之後,又問了沈韶幾句話,終於鬆了口氣:「只是有根肋骨斷了,復位之後便好,幸好沒傷到肺,不要緊,別的都是皮外傷。」
聽到這話,沈韶的神色頓時一松,在馬車上他呼吸有些困難,便一直擔心會傷到肺,畢竟肺部最易感染,稍有不慎便會喪命。
怕她擔心,他輕聲解釋了幾句。
徐洛音還是有些擔憂,這個傷處實在不像不要緊的樣子,但是見沈韶的面色好了些,她也笑了笑。
復位之後,郎中貼上膏藥,仔細叮囑徐洛音多久一換,她聽得格外認真,牢牢記住。
「還有,至少需靜養一個月,三個月內不要做重活,傷筋動骨一百天吶。」
從醫館出來,沈韶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徐洛音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馬車,生怕肋骨再次錯位。
沈韶本想說沒那麼容易錯位,但是見她神色認真,還是將話留在了心裡。
她這麼照顧他,他該知足才是。
趙凌等人駕著馬車,冒著風雪趕回沈府。
馬車停下,徐洛音剛撩開帘子,趙凌便抱拳道:「屬下先走了。」
徐洛音看了眼他被雪花覆蓋著的眉毛,怔怔道:「你們住在哪裡?」
「腌臢地方,不值得姑娘掛心,」趙凌笑的爽朗,「屬下的任務是保護姑娘,姑娘平安,便是屬下的福分。」
徐洛音不發一言,又鑽進了馬車。
不必等她開口,沈韶便道:「想讓他們留在沈府?」
徐洛音眨眨眼,輕輕頷首,他毫不猶豫道:「那就留下。」
她咬了咬唇,蹙眉道:「可是我怕他們不願意。」
他們都是跟著爹爹許多年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對沈家多了幾分敵視,方才說話的時候他們也只站在階下,背對著沈府,一眼都沒有多看。
沈韶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呀,怎麼連馭下都不會?」
說著他緩緩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那些字眼飄進她的耳朵,卻一個都抓不住,只剩細微的風吹過時的酥麻,蕩漾在心間。
徐洛音怔愣地望著他:「夫君,我沒聽清。」
沈韶抬眸,看了眼她略顯懵懂的神色,唇角微勾,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他的聲音比方才還要低沉,恍然讓她想起在清河圍場捉螢火蟲時他的笛聲,悠揚動聽,引人慾醉。
徐洛音克制著心神,終於聽清了。
等他說完,她馬上離他遠了一些,扶他下了馬車。
徐洛音將沈韶交給小廝,看向趙凌,道:「以後你們住在沈府。」
趙凌怔了下,正要拒絕,徐洛音正色道:「這是命令,你們去收拾行裝,一個時辰後來沈府見我。」
說完她便乾脆利落地轉身,往沈府中走去。
剛踏上台階,身後便傳來趙凌的聲音:「屬下遵命!」
七上八下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徐洛音回到韶光院,連步伐都是輕快的。
先她一步過來的是文氏、張氏和沈凝,三人聽到沈韶受傷的消息,都冒著風雪前來看望。
她剛進門,便聽到文氏擔憂焦急的聲音:「怎麼傷得這麼重?這是誰打的?下手怎麼這麼狠?」
徐洛音抿了抿唇,不複方才的輕快,心中微沉,沈韶是因為救她才受傷的。
她走上前,正要開口,便聽沈韶雲淡風輕道:「只是小傷,肋骨斷了一根而已,母親別擔心。」
說完他沉吟了一會兒,低聲道:「至於是誰下的手,我還沒查出來,想必是某個重刑犯的手下覺得刑罰過重,所以報復我,是我大意了。」
他面不改色地編了個故事。
徐洛音愕然地聽著,沈韶在為她開脫,不讓沈家人因為此事記恨她。
文氏三人都是婦道人家,紛紛信以為真,殷勤叮囑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徐洛音穩下心神,送她們離開。
張氏和沈凝很快便走了,文氏拉著徐洛音的手,擔憂道:「這段時日,韶兒應當不能去大理寺了,你要好好照顧韶兒,靜蘭院那邊每日去半日就行了。」
徐洛音頷首。
文氏又說了許多滋補的藥膳,徐洛音用心記下,送文氏離開。
關上門,她望向早已變得白茫茫的韶光院,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四周群狼環伺、危機四伏,她不能過上平靜的日子,暗中的敵人早已伸出了獠牙,準備將她一網打盡。
斂下心緒,她垂眸進了臥房。
沈韶正半躺在床榻上看書,見她進來便放下了,溫聲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徐洛音揚起一個笑:「母親在教我如何照顧你,所以耽擱了一會兒。夫君,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他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低落情緒,於是道,「阿音,過來坐。」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