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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很快便回了沈府,如松捏著鼻子遞上一直溫著的藥,沈韶吹了吹,一飲而盡。
這麼苦的藥,如松端著空碗嘖嘖感嘆,出門交給丫鬟,正好有侍衛前來回稟珠玉閣的人送來了東西,如松一頭霧水,珠玉閣?什麼東西?他怎麼不知道?
他前去詢問一番,這才得知是沈韶在上元燈節為徐洛音定製的簪子,可是如今少夫人都不在府上了,大公子看了之後豈不是徒增傷感?
可他又不敢做沈韶的主,猶豫再三,還是將這件事回稟給沈韶了。
沈韶聞言也怔了怔,當時他一時興起想要買一支曇花簪子,可惜鋪子裡沒有,他便定製了一支。
畫圖時覺得只有一支簪子太過單調,於是他又畫了一對曇花珍珠耳環、一支曇花步搖和一副曇花手鐲,所以工期長了一些,長到他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他沉吟片刻,道:「付過銀子後拿過來我看看。」
不多時,幾個精緻的小匣子便擺在了他面前,他慢慢打開,望著流光溢彩的曇花簪子,恍神許久。
他將夜間盛放的曇花留在了白天,可他的愛情卻猶如曇花一現。
這幾件首飾,他還有機會送給她嗎?
他沒再想下去,合上匣子之後放在梳妝檯上,靜靜打量。她什麼都沒有帶走,連他送她的那兩支簪子也好好的放在一旁,久久未見天日,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沈韶環顧四周,這裡的一切依然保持著她離開前的模樣,每一處都有他們的痕跡,永不泯滅。
只是隨意走走而已,胸腔中便溢滿思念,儘管他半個時辰前才見過她,可是只是見了一面而已,不是擁有她。
隨著她的離開,屬於她的氣息也消散了許多,沈韶打開衣箱,準備拿一件她常穿的衣裳伴他入眠,可視線卻停留在一件雲山藍色的衣裳上,似乎從未見她穿過。
他拿起來,卻見下面還有一件一模一樣的,只是略大一些,他有些疑惑,比對了一番尺寸,剛好是他可以穿的,想必是太子妃送的。
或許是害羞,她從未與他說過,更不用說穿了。
沈韶眸光微黯,他想與她一起穿,可是她卻已經不在這裡了。
將這兩件衣裳妥帖放好,他又隨意拿起一件,不期然瞥見一個香囊掉在地上,天青色,竹葉紋。
這個香囊居然還在。
他撿起來,往事直往腦子裡鑽,躊躇著要不要放回原處,可他又想起這個香囊本就是要送給他的,只是陰差陽錯誤以為這是送給王朗的,如今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他將香囊貼身放好,心中鬱結難紓,再也待不下去,便離開臥房去了書房。
可書房中依然有他們的點點滴滴,伏案之時她提著食盒進來,他們一同在几案上用晚膳;她隨意拿起一本書看,他偷偷看她;他將她抱到膝上坐下,她滿臉害羞地逃走;她抱著一摞帳本核對,他坐在她對面寫字,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窗前安置了一張新書案,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可她卻一次都沒有用過,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整個韶光院都有她的痕跡,連院子裡也擺滿了她親自挑選的花,他尚在病中,無暇打理,也不想讓下人們碰,只能暫時擱置在牆角,靜悄悄地發芽、生長、吐蕾、綻放。
他靜靜地凝視著那些花,縱然夕陽沉沒,依然將整個院子映襯得春意盎然。
過了兩日,他的病終於好了,開始忙於大理寺之事,傍晚回到韶光院便親自種花,不知疲倦一般種到深夜,如此忙了三日,休沐那日,他終於將所有的花都種好了。
陽光下,花朵汲取著水分與營養,枝葉舒展,恣意鮮活。
韶光院終於成為了她所希望的韶光院,可他的韶光,卻已不見了。
他迫切地想見她。
於是他帶上一封徐家人寄來的信,再次敲響了那扇門。
再次見到沈韶,徐洛音穩下心神,沒讓他進門,直接問道:「和離書帶來了嗎?」
沈韶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溫聲道:「你爹娘的信。」
徐洛音的視線便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他的胸前,抽出信的同時,一個似乎是香囊模樣的東西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道:「下次讓下人送來便好,不必勞煩沈大人親自過來。」
沈韶的視線停在她臉上,沒有回答。
徐洛音秀眉微蹙,已經有佳人送了他香囊,他也貼身收好了,想必是兩情相悅的,為何還要用這樣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心中湧起一股鬱氣,她接過信後直接關上門,揚聲道:「沈大人慢走不送!」
門外的沈韶愣了愣,她怎麼忽然生氣了?
他想喊她,可她的腳步聲漸遠,不多時,用力關門的聲響傳來,他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出來的意思,只好離開。
廂房中,徐洛音獨自生著悶氣,他們還沒和離呢,他便變了心收了別人的香囊,幸好她看見了,不然還以為他有多深情呢,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心裡酸酸澀澀地疼,眼淚頓時涌了下來,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她胡亂用手抹了幾下,確定沈韶已經離開了,這才出去。
院中有個搖椅,她很喜歡,常常躺在上面曬太陽,心情也會變得放鬆。
今日晴空萬里,她躺在搖椅上,不去想那些事情,被太陽曬得舒服,眼睛眯起,昏昏欲睡。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