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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光線昏暗,沈韶依然能看見她的杏眸里滿是祈求,他望向她的淚痣,下意識頷首。
她便笑起來,真摯道:「謝謝你。」
話音落了,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放在了哪裡,連忙鬆開他的手腕,訕訕地看了他一眼。
他面色平靜地躺下,隻字未提,又叮囑了一句睡吧,慢慢閉上眼睛。
徐洛音悄悄鬆了口氣,也躺下了,許是累得狠了,瞬間墜入黑甜夢鄉。
枕邊人的呼吸聲逐漸變得規律綿長,沈韶睜開眼睛,想起在靈州救了徐洛音後,下人告訴他,她的房中整晚都燃著蠟燭。
應當是怕黑吧,畢竟她經歷過那樣的黑暗,若是不點燈,肯定會害怕。
他望著那對龍鳳花燭輕輕嘆息一聲,怎麼就忘了呢?
牢牢地將此事記在心裡,他這才閉上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翌日天色熹微之時,徐洛音幽幽轉醒。
今日要去拜見公公婆婆,不能有絲毫差池,昨晚睡前她默念了數十遍什麼時辰醒,幸好與她預想的差不多。
偏頭看了眼猶在睡夢中的沈韶,她彎了彎唇,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掀開被子。
「醒這麼早?」
微啞的語調響起,徐洛音的動作滯了下,回眸看他一眼,心中無端有些慌亂,她垂眸道:「今日要拜見公婆。」
還沒梳洗便讓他看見了她的模樣,徐洛音有些彆扭,不敢和他對視。
「太早了,再睡一會兒,」他眉宇微皺,「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為難你。」
徐洛音遲疑:「可是女子梳妝打扮要耗費許久的工夫,我……」
話還沒說完,一股力道將她拉到鬆軟的被褥中,背上貼著一隻火熱的大掌,隨即又從身下抽離。
屬於他的熱度還在,徐洛音身子微僵,半晌沒敢動,眼皮卻漸漸沉重起來。
再次醒來,微暖的陽光從窗牖處投射進來,將不遠處的雲竹浸染的發亮,歲月靜好。
徐洛音卻沒什麼欣賞的心思,慌忙坐起身,喊了兩聲紅裳。
沒想到先進來的竟是沈韶。
「我正準備叫你,」他笑道,「醒了?」
徐洛音點點頭,咬唇道:「是不是有些晚了,我……」
她是新婦,身份又格外特殊,新婚第一日便賴床,根本不像話。
「不晚,」他打斷她的話,「梳妝吧,我讓你的丫鬟進來。」
見他言語篤定,徐洛音也不好再說什麼,徑直去盥室了。
梳妝的時候,沈韶一直在旁邊看著。
綠袖負責上妝,紅裳負責挽發,雖然有些無措,但是她們都有事做,很快便忽略了沈韶。
徐洛音卻坐立難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銅鏡中的沈韶,不明白他為何不出去,女子梳妝有什麼好看的?
終於,兩個丫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徐洛音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
今日她穿了一條正紅色裙衫,繡的是合意紋,髮髻也是同心髻,妝容也妥帖,整個人都讓人眼前一亮,亦不失優雅,沈韶便贊道:「很好看。」
他第一次誇她好看。
徐洛音眼睫顫顫,抿唇壓住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並肩與他走出韶光院。
今日陽光和煦,微風徐徐,天氣極好,她沐浴在日光下,眼波流轉,打量著四周的景。
綠樹掩映中,隱約可見亭台樓閣與遊廊水榭,她並沒有太過關注,因為路邊種著各色的蘭花,將整條小路變成□□,瞧著清新又精緻,香味也沁人心脾。
「這些花都是我繼母種的,」沈韶開口,「她喜愛蘭花,所以府上種的大多都是蘭花。」
徐洛音微微頷首,早就聽聞沈丞相的夫人文氏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將沈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與沈丞相琴瑟和鳴,和兩個繼子也相處甚佳。
雖是繼室,但她在沈府極有威望。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了眼沈韶,輕輕嘆息一聲,他的生母已逝去多年了。
這個府上,似乎也沒了她存在過的痕跡。
見她神色不對,沈韶以為她緊張過度,安慰道:「我父親雖是個嚴肅古板的人,與你家也有些過節,但是他不會為難你,你放心。」
說到沈丞相,徐洛音想起那次讓路,他還朝她點了下頭,所以心裡並沒有多害怕。
沈韶又給她講了講沈府中的其他人:「我二弟沈謙在外為官,昨日回來了一趟,今日拂曉便走了,大概要等春節才能見他;三弟麟兒,我繼母的兒子,你見過的,我不多說了。」
頓了下,他又道:「沈府中不止我們一房,還有二房庶出的叔父,前些年病逝了,如今只剩下二嬸母和堂妹凝兒。」
他溫聲提醒:「我那位二嬸母是個拎不清的,你不必過多理會,若是她做了什麼讓你不喜的事便告訴我,我來解決。」
徐洛音輕聲應了聲好。
許是離三思堂近了,遇見的下人越來越多,口中恭敬地喊著「大公子、少夫人」,等他們走遠,隱隱傳出幾個模糊的「般配」「眷侶」之類的詞句。
徐洛音抿了抿唇,心裡有些許甜意蔓延。
她抬眸望向他,陽光下的沈韶俊美無儔,行走間衣袂翻飛,恍若謫仙,讓人挪不開眼。
而她站在他的身側,與他並肩走在一起,正大光明、坦坦蕩蕩。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