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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她不知吞了多少藥,不知沉睡了多久,才能有這樣濃烈到有侵略感的藥香。
陸於淵沉默良久,嘆了一聲:「跟我走。」
「嗯?」辛越腳下不動,拿過火摺子往前舉了舉。
卻見陸於淵已經往前方的黑暗中走去,步履間隱隱有些倉皇蹣跚。
兩隻窮途末路的,受了傷的虎。辛越突然想。
她轉頭問顧衍:「走不走?」
顧衍頷首,臉色鐵青鐵青,鉗著她的手腕十分用力,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辛越只好拔高一點聲音:「你拉得我很疼。」
那張冷硬的側顏倏然崩裂,懊惱地執起她的手腕,湊近一看果然紅了一片,顧衍寒著臉看她:「無論是何境地,你當站在我身後,阿越。」
辛越吃吃一笑,毫不客氣:「好啊,那你本事一點,別受傷,我自當乖乖地站在你身後,現在麼,你聽我的。」
作者有話說:
顧侯爺就是頭鐵。陸於淵和藥香是個伏筆,費了我一包抽紙的伏筆。
第61章 、死要面子的人,表面最是不羈
不知為何,辛越莫名地感覺到,她和顧衍的感情自她從沉睡中醒來後有些許變化,她自顧地將這種變化理解為升華。
這個升華體現在他從一言堂,變成了兼聽則明。
雖然目前還是只兼聽她一人的話,不過辛越還是十分動容。比如擱從前,他是絕不可能和陸於淵這樣心平氣和地待在一間密室里的。
如今,辛越坐在一張小馬紮上,顧衍冷冷坐在她身旁的六角宮凳上,他那樣的人,是不可能屈尊屈臀和她一樣沒臉沒皮地坐在小馬紮上的。
辛越仔細地看這兩人之間,自打同處一室之後,逸散出若有似無的隱秘的張力。
那是兩方極致隱忍的殺意。
她觀察半天,兩人間最大的動作也就是顧衍被她拉著坐在宮凳上時,陸於淵的手指跳了兩下,一抹極淡的冷藍幽光一閃即逝,好歹沒打起來。辛越稍稍放了一點心。
她不曉得這詭異的和平因何而起,又會在哪個時候消失,只能大膽地猜測兩人同時吃錯了藥。
目光移回到這密室中,陸於淵摸了一圈,給這密室的四個暗角點上了火,霎時就明亮起來。
「咳咳。」辛越清了清嗓子,兩道灼灼的目光同時向她移來,她腦子一空,「我忘了要說什麼了……」
陸於淵拍了拍手裡的灰塵,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二位也是來這建章宮消食的?」
「我還沒吃飯。」辛越搖頭,脫口道。
「……」兩人齊齊沉默。
辛越這才反應過來陸於淵的意思,默默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打量這密室,耳根悄悄騰起兩朵紅暈。
一片古怪的寂靜中,辛越踱步到左側的一張平角條桌旁,條桌很高,上頭齊齊地擺了十幾個烏木盒子,她一邊踮腳探了探,一邊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你怎麼進來的?」
在雲城時,陸於淵讓她進守備府也是探密室的入口,如今也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建章宮裡的密室中,辛越不明白,一個渭國貴公子,怎麼對他們齊國的密室這般執著?
陸於淵垂頭,不知在思索什麼,聞言道:「你們怎麼進來的,我就是怎麼進來的。」
辛越晃晃腦袋,為大齊的宮防感到無比憂心,突然「呀」地一聲,發出低呼,轉頭朝顧衍招手:「你看,都是那破布。」
顧衍起身上前幾步,卻見身前的小身影猛地撲過來,把他往後撞得退了好幾步,堪堪穩下身形,一手箍著她的腰,眼角盯防著幾步開外神色莫測的人,問道:「怎麼了?」
辛越埋在他懷裡,撲得太猛了,一時有些頭暈,甩甩腦袋指著後面那排盒子,說:「都是那種灰布,會不會有毒?」
「要有毒我還能在這待那麼久?」陸於淵的聲音從側邊響起,有十分明顯的不悅和諷意。
辛越朝他翻了個白眼,「那我哪知道,你不是渾身都帶毒麼?」
顧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帶著她往條桌那走,身子巧妙地隔絕了灼灼看向她的視線,到條桌前略掃了一眼,最後停在最右側,空空蕩蕩的盒子上,目光幽深幽深。
辛越隨他的眼光看過去,「這個怎麼是空的?」
「在他手裡。」
辛越轉頭一看,陸於淵靠在牆邊,手裡把玩著一條金紅編繩掛著的玉佩,微抬下巴,斜睨著他們,眼角不笑的時候,眯起來的弧度其實有些冷意。
辛越心裡有很多想法,跟春日裡灑過春雨,蠢蠢欲冒的芽兒尖一樣,探著探著頭,就是頂不開那層土,少了那麼點力,便見不到真相。
她左右看了看,三人都無言,兩邊人隔著單桌寡凳,一時之間氣氛又有些凝滯。
但辛越知道自己是被隔開的那個,那兩人搞不好一個眼神交錯、試探的時候,就能從對方的微末動作表情中捕捉到許多信息,只有她夾在中間,半知半解。
她突然就壓不住心底那股不舒坦了,分明,她才是受害者。
辛越指了指身後,「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顧衍同陸於淵的視線斷開,道:「先皇的灰羽衛。」
「穿灰色衣裳的?名字倒是取得很寫實。」辛越嘟囔。
「……」
顧衍還未回答,一聲嗤笑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顧侯爺果真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