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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和黃燈互看一眼,面色凝重,抬腳跟上神思恍惚的辛越。
不知發生了什麼。
辛越走到門口,突然抓住小院的門框,扭頭對辛揚說:「你回去吧,過幾日我再找你,再,再告訴你這些事。」
辛揚拍拍她的肩,「不說也沒事,你自個好好的。」
不遠處一座三層木樓上,長亭伸著脖子眺望一處小院,突然眼睛一亮,道:「出來了,出來了,侯爺看!」
顧衍站在他身旁,淡淡應了聲。
路都走不穩了……唉。
算算時辰,進去兩刻鐘,看來事情還不小。
若擱從前,他早就在發現一絲苗頭之前就將事情抹平了。
可是她的小心翼翼、遮掩、顧慮、躊躇、試探,讓他選擇了旁觀。
這是他第一次放手,遠遠地看著她竟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情。這兩刻鐘,他有數十次想衝進去的念頭,都被他按下了。
他知道這件事是她的心結,他等,他等她解開心結,再朝他奔過來。
然而——也有人在等,在等顧衍袖手,在等一個將千絲萬縷的細網扯在一起的契機。
長亭還在拉長脖子看十七的馬車,心裡嘀咕,跟著夫人就是豪橫,侯爺也給他撥太多銀子了吧!
忽然眼角一抽,門口處的幾道人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一角藍袍飛快從門內閃過,小院門立刻被重重關上。
長亭驚叫:「侯爺!」
轉頭一看,身旁早已經沒人影,他連忙一個翻身,跳下樓往小院掠去。
辛越此時一口氣還噎在喉嚨口。
有什麼比大悲大怒的時候突然被襲,扭頭一看,三個能打的全悄無聲息倒在地上更可怕的事情。
她撫額無力道:「遲早被你嚇死。」
陸於淵笑吟吟給她披上一件寬大衣袍,順便在她腰間打了個結。
「什麼味道?」
陸於淵:「障眼法。」
辛越還沒緩過來,無奈地說:「放我下去。」
陸於淵撩開馬車簾,辛越頭也不回地往下跳,還沒看清周圍景色,又被一手拉上了另一輛馬車。
「……你們干偷襲的,是不是都挺費馬車?」
陸於淵笑笑不語,摸出一塊紅玉來,靜靜看著她。
辛越登時鼻尖酸楚,淌下兩行淚來,她覆住臉,將頭埋在膝上,「陸於淵……紅佩死了……」
背後多出一隻手,在她的背上停了一下,又抬起,又停一下,又抬起,似乎很不習慣做這樣的事。
「紅佩真的死了……都怪我……」
耳邊傳來一聲輕嘆,「怎麼都愛往自己身上攬,紅佩之死怎又能怪上你?說來說去說到頭,還是我將你們都帶到青城去。」
辛越方才在小院裡只是繃著哭,如今見著與紅佩相關的人,那三年裡的記憶潮水似的一陣一陣地湧來。
從她剛被陸於淵撿回去時,為了方便照顧,陸於淵將紅佩給了她貼身照料。
她全身糊了藥膏,纏著白巾,癢得抓心撓肝,幾欲赴死時,紅佩也用白紗纏了一頭一臉,露著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給她唱歌謠。
偏生還是在半夜裡,嚇得她恐懼大過了疼癢,熬過了最難的一夜。
她腿骨斷裂,艱難復行時,紅佩陪著她同樣拄了兩月的拐,待她能下地行走了,紅佩的腿卻七八日都放不平。
她腦疾復發時,昏睡數日,一朝醒來,紅佩卻轟然昏睡過去,陸於淵說她昏睡幾日,紅佩就不眠不休守了幾日。
那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孩子啊……卻被一個惡魔擄去,不堪折辱而死。
漸漸地,哭聲越放越大,背後的手抬起卻再不放下,過了一會才突然將她的肩膀扳起,一手快速捂著她的嘴,在辛越淚漣漣的眼神下搖頭。
「別哭了,再哭該把人招來了。」
辛越嗚嗚地低咽,她就是故意的啊。
可是太快被看破,嘴巴一下被捂得嚴嚴實實,像焊了一張面具似的,她使了全力都掰不動分毫「。
第83章 、奪妻這種事
辛越被捂著嘴,止了淚,睜著一雙婆娑的淚眼直愣愣看他,抬手就往頭上摸。
沁涼溫潤的觸感一入手,辛越一顆心直直墜到地底。
陸於淵逼近她,噙著笑幫她抽下簪子,瀉下一片如瀑烏髮,那鈍鈍圓潤的玉簪尾莫說作個兇器,便是撓個癢,力道都怕是過於單薄。
她越懵,他笑意越甚,頗似遺憾地說:「啊,今日戴錯簪子了,恐怕連衣袍都劃不破,你說呢,辛越。」
輕聲細語,說到一半,甚至挑釁般拿簪子尾在胸口處比劃了兩下。
辛越由衷地覺得很遺憾,點點頭。一時又覺此情此景太過窩囊慘澹,立刻搖搖頭。
陸於淵將玉簪往旁丟開,不知從哪掏出一柄巴掌長,全身通透,只中間一抹遊動縈藍的匕首,正是那日在宮裡沒送出去的。
一把塞進她手裡,綻開笑來:「用這把。」
辛越的手碰到那抹冰冷堅硬之物就是一抖,往後縮了一下,匕首落到她的腳邊,她又手忙腳亂地去摸索,觸手卻只是毛絨絨的毯子。
不由怒目看向陸於淵。
馬車裡光線不甚明朗,他嘆了口氣,將匕首舉到她眼前:「送你的呢,就好好拿著,但是,丟了的東西,我不會讓你撿第二次。」
這話說得慢條斯理,不知套著多少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