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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梔低頭猶豫:「可是……終究不合適……」
「也是。」辛越笑道,「我這府里,給你看傷的是神醫丘雲子,用的藥無一不是上佳,若算起來,確實不大合適。」
三個丫鬟連同藥生齊齊變色。
山梔卻欣喜地抬起了頭:「正是,於您不過是隨手,可山梔不可憑白欠下您一樁恩情。」
辛越笑眯眯:「聽說你同耿家的短契要到了?」
山梔猶疑地點頭。
辛越:「山梔姑娘要留在京里,還是要回江寧?」
山梔細聲道:「留在京里。」
辛越訝然,隨即從這小廚娘的話里明白過來,她跟著一路上京,聽聞京里和江寧習俗迥異。
京里的好廚子雖說也多,但除開各個酒樓里的大師傅還有些流動性之外,高門大戶里的廚子廚娘幾乎個個都被釘在了府宅之中,
須知各行各業,若想要有長進,想翻出新鮮花樣,定是要有個對比的。
府宅之中的大廚伺候慣了主子,對主子的口味拿捏得一清二楚,做出來的菜式也就是這麼幾樣,再好的廚子也泯然於漫長的歲月和毫無比照的舒適環境,使得王公貴人們多少都有點審美疲勞。
無怪乎京中酒樓越開越多,生意越來越好,家飯終究是沒有野飯香。
山梔在江寧過五關斬六將,在數不盡的對比廝殺中拿下了江寧一等廚娘的稱號,才入了耿家的眼,被聘入府中做廚娘。
見了京中境況,一時看到了金山銀山在朝她招手。
自然生出了些許想在京里打出名堂的想法,故而才有今日去玳瑁樓這一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辛越一聽來了興致,兩人聊著聊著便坐到了一個榻上。
山梔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盒子,掀了開來,正是自己做的薑絲梅子。
辛越正要捻一條,黃燈眼疾手快,上來劈手就奪開:「主子,不可。」
「……」辛越差點忘了,還好反應尚快,行雲流水撥了下耳後的頭髮,鎮定地解釋,「府里規矩如此。」
由山梔將盒子遞給黃燈後,黃燈拿了盒子出去查驗。
山梔這才小聲道:「我原也是要給她的,誰料您的手實在太快了。」
「……」兩個丫鬟忍笑。
辛越頭髮也不撥了,自然地轉過話題:「你若是要將算盤打在玳瑁樓的頭上,卻是不大妥當的。」
山梔道:「我原想的是,看看京里都時興些什麼菜式,再行定奪。」
辛越拍了下手:「是極!不過你這想頭,倒是十分可行的。京中王孫貴胄遍地都是,但豪奢多在其表,好比一戶人家今日有一百兩,定是要花八十兩在行頭上,出門必要光鮮亮麗,否則便會被看作是尋常中流之輩,二十兩里能花在吃食上的大抵只有一半。」
又轉頭打量了一番這廂房陳設,「只有那真正有積澱的鐘鳴鼎食之家、清雅矜貴之戶,才會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地有一套完好的規矩講究。」
辛越娓娓道來,山梔一時聽得入神。
就在這時聽到芋絲與紅豆的請安聲,老倪一手拄著拐,一手端著只白底彩秞的碟子進來,難為上頭的薑絲梅子一點都沒挪位。
芋絲忙上前接過來,放到桌上。
老倪掃了一眼山梔,轉頭對辛越道:「夫人,侯爺回府了。」
辛越正說得起勁,隨口敷衍道:「知道了。」
轉頭捏了一條薑絲放入口中,同山梔繼續交耳相談:「但江寧就不同了對罷,江寧人自來是今日有一百兩,五十兩都要祭了五臟廟的。所以依我看呢,你這盤算與其打在同酒樓一爭高下,不如打在京中貴胄之家。」
山梔若有所思。
第98章 、顧侯獨家教學
另一邊,棲子堂內院正屋裡,顧衍脫了靴子坐在榻上,握著一卷書:「夫人還在杏子樓?」
老倪抹著汗:「是。」
顧衍手裡書頁翻得嘩嘩作響:「可告訴她了?」
老倪就差沒跪下了:「說了,說了您回府了。」
「夫人呢?」
「夫人說知道了。」
顧衍將書卷一擱,「她們在說什麼?」
「就是些吃喝,夫人教那女子如何……」老倪回想一番,「如何讓京中人家將五十兩祭在五臟廟上。」
「……去將人請回來,」顧衍說著看了一眼漸沉的天色。
卻又俯身套上靴子:「算了我去。」
人還未從榻上起來,就聽得外頭一陣喧譁,辛越說說笑笑的聲音,疊著一連串的請安聲響起。
老倪忙給辛越撩開帘子,樂呵呵道:「見過夫人。」
辛越含笑點頭,轉身進了裡屋,見了裡頭的人訝然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顧衍手裡捏著一隻靴筒,腳上穿了一隻,坐在榻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辛越矮身去拿他的靴子。
顧衍怎會讓她幹這種事,側身一避,一手將靴子脫了,擱到一旁,繞到屏風後淨手,才問:「怎的去了那麼久?」
外頭沒有聲音傳入。
顧衍正待回頭,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手,辛越從背後繞過他的腋下,將他的腰腹環住,小小的身子貼在他寬厚的背上,手指頭還摸索著拍弄盆里的水與他搗亂。
顧衍一把捏住她的手,轉身將人抱起顛在懷裡,「摟好。」
辛越雙腿盤在他腰上,雙手摟在他脖頸,整個人又掛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