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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小篷船已經有一端脫離了流霜花域,那青衣人也看破了這一點,揚手一道飛鏢擲出,小篷船的速度登時緩下來,很快便靜止不動,隨即青衣人立刻飛身上前同短亭在烏篷頂上激鬥起來。
小篷船搖搖晃晃,辛揚大喊:「好漢!千萬莫要動刀子!」
辛越急得在湖邊跳腳:「十七,去拽他們一把。」
十七站立不動:「夫人,屬下的命令是保護您。」
「不對不對,」辛越回頭看他,「鉤爪有沒有!?」
鉤爪是攀高之物,今夜確實未曾想到要帶,十七沉默搖頭,辛越腦子還在噼里啪啦地轉得飛快:「沒有鉤爪,沒有鉤爪……」
她忽然大喊:「短亭,踢回去!」
她說得簡單且含糊,若是腦筋直一點的只怕以為辛越在叫他踢人,但短亭眼睛卻是一亮,彎身一滾,滾到船尾,飛身躍起,在船尾猛地踢了一腳,整個身子借力回到了小扁舟上。
小篷船借著這個力道卻是猛地往前進了一小半,眼看就快有一半脫離流霜花域,那青衣人卻是心一狠,揚手短劍朝辛揚刺去。
辛揚大拗:「究竟為何如此對小爺啊!」
電光火石間,十七瞄了許久,才見青衣人揚手露出死穴,手中一顆銀角子急速飛出,青衣人霎時被擊中太陽穴,眼一翻落入湖中。
還未來得及叫好,就見一片玉色底下陡然飛出一道人影,十七眉頭一蹙。
不,不是那個人,船底下,竟然還藏了一個灰衣人!
那人吐出口中一條細長物事,揚起一抹輕蔑的笑,突然,小篷船整個開始緩緩傾斜,辛揚高喊:「賊子!竟敢鑿船!船進水了!」
剛喊出口,那人手中短劍化出殺招,竟是直直朝辛揚面門而去。
十七手裡三四顆銀角子擊出,那灰衣人的攻勢被阻了一瞬,手一橫,劍勢卻送得更快了一分。
短亭猛劃兩下小舟,再一個貓身躍上,骨碌碌滾兩個圈,一腳橫飛,迫得灰衣人往後退了兩步。
小扁舟再次撞上小篷船。
辛越默念,還有半截,還有半截,可千萬撐住!
不料這灰衣人卻不同短亭纏鬥,忽地咧開笑,短劍瞬間挽了一個花,反身朝自己手臂上划去。
真是個狠人啊……
血液霎時噴涌。
正在他反手握劍時,十七就已在岸邊重重一踏,借力縱身往上,抬腳一踹,將那灰衣人往斜前方踹去,高喊一聲:「侯爺!」
十七和短亭都不敢妄動,若是飛身上岸,船身借力只會往後退,屆時他二人脫身了,辛揚和溫靈均卻要被紫霧吞噬,葬身靜湖,化為白骨。
辛越心頭砰砰直跳。
只見那灰衣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臂上鮮血落到船面,滴入湖中。
一剎那間,湖面騰起淡紫色的霧,霧色漸深,蔓延極快,眼看就要吞噬小篷船上的四人。
忽地卻感受到一陣疾風掠過,顧衍長劍劍尖往地上一貫,深深沒入湖邊石堤的縫隙中,他整個人翻身飛起,劍身彎曲成月鉤一般,再猛力抽出劍尖,借這一彈身的力道,以最快的速度飛身到船頭。
只見他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頓,原來是手下劍身狠狠貫入船頭,船頭吃水嚴重,已經向下傾斜,顧衍手握劍柄,使勁往前一拽,一扯,將整條小篷船迅速拉往岸邊。
不夠,速度不夠,紫霧蔓延的速度比她想像中更快。
辛越提著心,見顧衍借這一扯的慣力,一踹船身,縱身再往岸上躍,這一踹,果然將船往回踹了幾分,船頭陷入紫霧中,將將要漫上辛揚的右臂。
千鈞一髮間,他半身浸在湖裡,一手扣住船頭,猛力往側邊一拉,整條小篷船即刻被拉到了岸邊石堤。
此時,紫霧完全侵襲那一片流霜花域。
辛越鬆了一口氣,不由扭頭看向右側崖邊,月上飛光,慘澹得沒有一絲暖色,崖邊土坡一個絳色身影,陸於淵撐著手肘臥躺在地,唇下俱是鮮血,嘴角卻勾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她心底猛一顫,覺得處處都透著不詳,還是速速離開這裡為好。
辛越小跑上前,站到堤岸邊,十七和短亭早已劃開溫靈均和辛揚身上的束縛,溫靈均扯下嘴裡塞的白布,四人翻身上岸。
辛揚撫撫胸口:「真是一波三折啊一波三折,小爺還能活著站在這裡,感謝佛祖菩薩,感謝辛家列祖列宗,感謝各位英雄,感謝各位英雄的列祖列宗……」
算得是有驚無險。
辛越沒理這驕傲的孔雀,朝顧衍道:「快上來。」
一刻未能握上他的手,她一刻也不能安心。
顧衍沉了眉走上岸,手指向她腳底:「往後退,岸邊滑。」
辛越聽話地往後慢慢退了兩步,踩上乾燥的石堤。
辛揚一根根拔掉身上的銀針,往外嘔了幾口血,再往袖口摳出一顆要來往嘴裡塞,雖說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死裡逃生的慶幸卻陡然蓋過了這痛。
辛揚感慨地朝救命恩人做了個揖,卻又覺得不夠爺們兒氣,乾脆掄了個拳頭,跳入水中,淺淺沒過腳踝,往顧衍肩頭輕輕一碰,「今夜小爺覺得你,甚是爺們兒!」
顧衍已在一步步朝她走來,卻被這輕輕的一碰阻了腳步,蹙眉看向辛揚,眉峰一跳,瞬間面如金紙,唇邊緩緩逸出一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