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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放話說,敢再扯一回嘴皮子,就將她的手捆起來。
但她辛越何時被一句話就嚇住,他越是不讓,她越是在意嘴唇上一小道口子,抓心撓肺地想撕。
在一日夜裡,顧衍扯了腰帶,將她雙手綁在床頭。
唉,此事是她的一樁疏忽,她近來看的話本子書冊子,竟都是些清湯寡水的,半點沒有提及還有這般鬧法。
為了一道小口子,辛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幾日莫說撕嘴上的皮,便是抬手碰一碰嘴也是滿腦羞恥告饒之事。
這道口子好得極快,這也是一樁疏忽,若是好得慢些,今日也不必坐在這馬車上,在惱人的天氣中,赴一場惱人的宴。
辛越抬頭望天。
穹頂像房裡新換上的青灰色釉面花瓶,斜風帶著漫天牛毛似的雨絲瀟瀟而落,清寒之意順著掌心的濡濕,透人心底。
下一刻,手上落了塊雪白的絲帕。
半邊身子被拉回,車簾啪地拉得嚴實。
她的眼前由一片青灰天幕,落回四壁昏暗之處。
第113章 、故地遇新人
「別接了,再接帕子都用光了。」
顧衍給她擦著手心,順帶捏了捏她手指,冷得像幾條冰碴子,臉色霎時沉下來:「給我省點心,顧夫人。」
辛越將手往他衣襟里探,笑嘻嘻道:「你這九轉玲瓏心,省來做什麼?」
「省來餵你。」
辛越雙手貼在他肚子上,摸到一塊硬邦邦的肉,捏了幾下只捏起一層皮。
抬頭看他:「橫豎都是為我,多操操心有什麼不好。」
顧衍將她手按在懷裡,悶笑道:「你是要同我辯上了。」
「……」辛越悻然承認,「最近在你跟前,贏得太少,我想找點場子回來。」
「也是,人之常情,」顧衍瞥她一眼,「讓你陪我來老宅,委屈你半日,回去讓你贏個痛快。」
辛越對他話里那個「贏」字頗為忌憚,同樣一個字,她說出來是不甘落敗,他說出來卻帶著征討的意味。
她識相地搖頭:「不委屈,一點不委屈。」
「好了,」顧衍將她的手拉出來,摸了摸已經暖了起來,邊整衣衫邊警告她,「再敢將手伸出去接雨……」
「今日你便捆在這馬車裡。」
辛越吸取前幾日的教訓,安安分分地將手揣在懷裡,一路上並未再生什麼么蛾子,一柱香後,順順噹噹到了顧府老宅。
辛越撐著他的手下馬車,一腳踩入柔軟之處,眼神下滑,一條絳紅色五蝠紋紮實柔軟的地毯從馬車下直直延伸直顧府府門口。
眉頭微攏,今日下著小雨,雖說春雨綿綿細如絲,然而下了有三兩時辰了,這地毯絕不該如此乾爽,只能是……老宅的人濕了就換,濕了就換,打聽到他們的馬車到街口了再換。
這般張揚奢靡,馬屁卻是拍到馬蹄上了。
辛越抬頭看顧衍,他的神情斂得極好,不見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萬頃寒冰掛在面上。
正在略偏頭叮囑執傘的十七將傘往她那邊多傾些,仔細察看她的肩頭可會被斜雨打濕。
顧衍近來搶了紅豆芋絲的活兒,喜歡操心她的服飾,今日給她挑了一身橘色如意紋織錦長裙,腰間一條巴掌寬的腰封,中間隔半指點翠繪雲紋,並綴一枚溜圓的南珠,腰側垂下四條帶紅珊瑚墜角的絲絛。
此刻風大雨斜,顧衍又給她披了件雪白雪白的銀狐毛披風,正低頭繫著胸前的系帶。
她再四下一看,心裡一驚,周旁攤販小卒全無,往來都是油紙傘下錦衣華服的客人,身後跟三兩小廝,捧著紅綢禮盒一茬一茬地往顧府里涌。
辛越訝然道:「這是封街了?」
「嗯。」
她心裡略略過了一下,老宅里沒什麼當朝掌要職之人,都領著些虛銜罷了,怎有這能耐、這底氣將整條街都封了,就為顧老太君做一回壽。
若是沒有,那便是借的能耐、虛晃的底氣,打著顧侯爺祖母過壽的旗號,撐出場面,各牟其利。
顧衍最是厭煩此事,近來他的養氣功夫雖然做得不錯,但不得不出席這種明晃晃打著他的旗子謀取好處的宴席,心裡多少會悶著火。
悶著又不能發作,她心裡生出了一點不合時宜的憐惜感。
系帶系好了,顧衍的手自然垂下,領著她往裡走,辛越反手牽上他。
在他微顯錯愕的目光下,將他的手握得更緊,輕聲說:「敢鬆開我,把你的手捆起來。」
「……」顧衍失笑,被溟溟雨勢浸潤得冰寒一片的臉霎時轉暖,蜷起手掌,寬袖之下,同她十指相扣。
幾個不爭氣的酒囊飯袋,換她片刻主動,顧衍很滿意。
二人順著地毯往裡走,十七一手撐一把碩大的六十四骨油紙傘,一手托一隻細長禮盒跟在二人後頭,小黃燈走在他身側。
府門口俱是大紅的鞭炮紙,落了一地,被雨水一浸,往來的人腳下都不免沾上些許紅紙,看著喜氣洋洋又有些滑稽。
顧二老爺、顧三老爺站在府門口迎客,二人皆是春光滿面,樂呵得活似要娶第二十房小老婆,那笑容中說有三分是為老母過壽而喜都是他們良心大發。
顧衍說,壽宴要辦整九日,頭五日宴請宗室貴族,後四日是家宴,顧衍挑了第三日來,怎的這人還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