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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讓腳程快的十七去請丘神醫,最後讓小廝去前院請侯爺,一番安排下來,又隨手叫了個嬤嬤去廚房將夫人的早膳換成溫軟好克化的。
待她再要進屋子時,就瞥見侯爺匆匆從前後院的垂花拱門過來了,一陣風似的進了內室。
紅豆和黃燈很快就退了出來,她扯過紅豆的袖子,悄悄問夫人如何。
紅豆撫了撫胸口,也是一副驚嚇未定的樣子,拉著她二人到耳房小聲說:「我瞧著是風寒,同上次不一樣,我還特特在蜜水裡多加了一勺蜜,夫人一下就喝出來了,說早上這水甜了點。」
芋絲一下就安了心。
內室中。
丘雲子問了些這兩日的起居,按著辛越的腕脈,慢慢吞吞說:「夫人這些時日太過勞心勞神,積食傷了脾胃,」
辛越小聲道:「不過是半夜的事,早也好了。」
顧衍橫她一眼,辛越立時噤聲。
「……」丘雲子繼續數來:「心氣大起大落,憂思過度,於養身不宜。」
辛越辯白:「喜的時候更多,身子養得倒也挺有精神。」
顧衍不知想到什麼,耳根有些發燙,倒沒有說話。
丘雲子背了個神醫之名,攤上了府里這兩位主子,真有一世英名即將隨水東流的預感,清了清嗓子:「又奔波數日,火里來江里去,樣樣挑出來都得釘在床上養兩個月。」
「……」辛越收回手,不讓他再把脈了,再把下去這年都不用下床了。
丘雲子站起身去寫方子,嘀咕道:「如今只是嗓子反覆啞著已然是上蒼有好生之德了。」
寫好了方子,想著差不多該退了,便說:「將養兩日便可。」
在侯爺黑沉沉的目光下忙又改了口,「考慮到夫人舊傷在身,喝不下藥,還是好好將養半月吧。」
辛越聽了,一下就黑了臉,看著顧衍,兩人一起黑臉。
丘雲子摸著一腦袋汗,識相地挎著大藥箱彎身行禮,以要盯著小藥童到府里藥庫抓藥為由,急不可耐地退了。
紅豆進來將一碗雞絲粥放到床邊矮几上,也退了出去。
辛越要起身去拿碗,嘴裡嘟嘟囔囔,「吃了飯,讓我去園子裡散散我自己就好了,非得關我半個月。」
顧衍把她按回去,拿了碗舀起一勺吹了吹,不接她的話,只淡淡說:「你這樣,我怎麼帶你去江寧?」
「江寧?」辛越看了眼淡得出奇的雞絲粥,別過了臉,詫然地扯著他的袖子問,「真要去嗎?什麼時候去?去做什麼?」
顧衍舉著勺子放在她嘴邊,一副你不張口,別想我張口的樣子。
辛越小聲說:「不想吃這個,我想吃餛飩。」
顧衍無奈,又有些松下心來,還能挑食,那就沒甚大礙,轉頭喚了芋絲進來,讓她把粥端下去,上一碗餛飩來。
辛越一下就來了精神,喊著芋絲說要香菇鮮肉餡的、魚糜餡的、三鮮蝦皮餡的,一碗裡最好擱上七八種口味。
最後顧衍沉著聲給她否了大半,「魚蝦不可,只給夫人上個香菇鮮肉的,再上一碗潤喉的湯來。」
辛越想想也就算了,只顧拉著顧衍問,「這下可以告訴我了吧?」
見她果然興致勃勃的,顧衍把她按了回去,同她說了些兩江駐軍調動之事,直說得她雲裡霧裡,茫然若迷,最後總算抓了個重點,那便是,四月啟程,去江寧。
出發時京里老枝抽芽,花苞顫顫,待得到了兩江就該碧樹連天,滿岸花重影了。
辛越的早膳就是沉浸在驚喜中吃完的,顧衍聽了她「多愁多病身」的論斷,駁了一句,道她是沒那個金剛鑽,硬攬瓷器活,結果反把自己又雕又琢。
辛越被餵了個大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是得被關半個月。
第93章 、寵妻大法
第一日頭暈著倒是很快就過了。
第二日顧衍便著長亭搬了張小些的書案,就放在辛越的妝檯旁,對著窗下。
她在打盹、翻書,他就一直在窗下批著摺子,看著公文,時不時地讓她念句詩。
詩念到詞,詞念到賦,賦念到……
辛越捏著手裡一卷禮部擬的祭天禱文,喉嚨一陣緊巴,破罐破摔丟到榻上道:「顧衍,我乾脆排個戲摺子唱給你聽好了。」
顧衍頭沒抬,仍在背對著她寫得飛快:「可以。」
還真敢應,辛越走過去在他背後繞了一圈,既不敢擾了他心神,又不甘再念這卷禱文,想了想坐在榻上說:「我的嗓子一點都不啞了,方才那樣長一篇賦,念到尾巴聲音都沒帶變。」
越說越覺得自己連這半個月都是不必拘的,著重補了一句:「我看這屋子也不必待了,累得你同我一起待在這屋子裡,政事都耽擱了不少,你這麼忙,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管。對了,那永夜的地也該重新漆一漆了,斑斑駁駁的……」
她自覺這話有理有據,推己及人,妥帖熨帖得直到心窩裡去了,顧衍沒理由拒絕。
沒想到顧衍放下筆,扭了扭腕,看她的目光里卻有疑惑:「什麼漆?」
「……」辛越心道,您老抓重點能否抓準點,專挑話里最偏僻的問,但辛越還是順著答道,「就那地上的紅漆啊,白七說你漆來嚇唬人的,倒也是個好法子,攻心為上是不是?」
顧衍默了默,似是艱難地應了一聲,隨即起身去扒拉了一下她看的話本子,自然而然地移開話題:「中午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