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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險,但當日若不是大皇子殿下來了,若不是我提前與我師父通了消息,那麼如今站在這京中的就是他們了。」
仇夜雪淡淡道:「再者他們的局本就是衝著我和祝知折來的。」
要是祝知折沒跟著他,他在清雲觀死了,那歲南與天家之間的關係就微妙了。
更有甚者,以他阿爹和阿弟的性子,多半會毫不猶豫上京來討個說法,要是歲南還有夏氏的人煽風點火一波……
而若是他和祝知折都折在清雲觀了,那局勢對於夏氏而言就更加明朗了。
即便他們的確不知曉祝祁煜也藏了一手,可那又如何?
於夏氏而言,真正的威脅只有一個。
躑躅:「那他們不怕世子你或者太子爺帶人來嗎?就算他們盯著我們……」
這話說出口後,躑躅也明白了。
對方是提前布局的人,夏國公那邊沒動,清雲觀埋伏的,全是江湖中人和天莽帶來的一百精兵。
只怕盯著的,不只是他們這兒,祝知折和祝祁煜那都派人盯著了,要是有大動靜,清雲觀那邊一定會立馬撤走。
畢竟飛鷹傳信可比人快。
仇夜雪曬了三日的書,在第三日時,就迎來了某位特別不愛走正門的人。
因得兩次朝他射了暗箭,仇夜雪又與自己身邊的人說過一遍了,故而今日祝知折終於不用抬手摺箭。
聽到身後動靜,卻沒聽見利箭破空聲時,仇夜雪不用回頭也知道誰來了:「你傷就好了?」
祝知折背著手,踱步行至他身後,明明位置很足,他卻非要在仇夜雪背後探頭,幾乎挨著仇夜雪的腦袋去看仇夜雪翻書頁的動作:「好得差不多了。」
他傷得是重,但吸了趙潛的功力後,功法反噬時又有仇夜雪「幫忙」,內傷基本沒什麼了,至於外傷……
仇夜雪府里的姚大夫當真是妙手回春,再有宮裡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的御醫在他府里住下,祝知折的外傷也好得差不多,至少只要不和人去生死搏鬥,就不會裂開。
仇夜雪稍微側了下腦袋,想要把這位置讓給他,祝知折卻忽地伸手。
他結實有力的手臂直接環住了他的腰,將他整個人都撈在了懷裡。
這猝不及防的擁抱叫仇夜雪一驚,整個人都炸了毛:「祝知折!」
躑躅她們可都還在!
祝知折環住他,埋首在他頸側,放輕了的聲音帶著笑意:「沒事,她們都低著頭。」
仇夜雪:「……」
低著頭和知道了不衝突好嗎?!
他望著祝知折從背後橫過來抱住他的手臂,注意到祝知折今兒穿的是一件緋紅的蟒袍,做工極其精緻,繡得栩栩如生的四爪蟒正衝著他耀武揚威。
「你怎麼穿的朝服?」
仇夜雪知曉祝知折這性子,也懶得多說什麼,左右躑躅她們都知道了,那他再說也沒意義。
祝知折嘆了口氣:「去挨罵了。」
仇夜雪默然片刻,到底沒忍住:「把頭抬起來好好說話,別對著我脖子。」
祝知折順從地抬頭,卻將下巴擱在了仇夜雪肩上。
兩人挨得不只是近了,仇夜雪的腰身被他牢牢地禁錮在雙臂中,清瘦的脊背貼著他的胸膛。
仇夜雪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即便隔著衣袍,祝知折的心跳是那般強烈。
帶動著他的,嘈雜得很。
仇夜雪緩了緩:「為趙潛?」
祝知折應聲,語調散漫,顯然不在意:「禮部和御史台聯合參我,就連內閣幾個閣老也在訓我。這些老頭子真閒。」
仇夜雪並不安慰他,只說:「你是太子。」
他們又不知曉祝知折並無意帝位,當然是以儲君的要求來衡量祝知折。
祝知折的軍功確實顯赫,這點無可挑剔。
可其他的……
朝官們大抵已經不是不滿意了。
祝知折性格不適合做皇帝,畢竟他的暴虐和殘忍並非偽裝。
別說內閣的那些閣老,就連仇夜雪心目中能夠擔得起帝位的人,也不是祝知折這樣的。
那該是個憂國憂民,心懷天下,仁慈與果決並濟,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著帝王該有的胸襟與氣魄。
但這樣的人,多半也只是想想。
仇夜雪這些時日與祝祁煜接觸良多,他承認祝祁煜或許在性格上比祝知折更適合坐那個龍椅,但祝祁煜亦有他自己的短缺。
他有些過於聆聽身邊人的聲音了。在決斷方面,稍微沒那麼有主見。
好的帝王,萬年都不一定出一個。
祝知折低嘆:「我又不想當,若不是你現下還在京中,我就已經叫我父皇廢了我了。」
仇夜雪心說上趕著找貶黜的皇子大概這是頭一個。
又聽祝知折道:「但我兄長和父皇都有些不願。」
「這是自然。」
聰明人之間交談,沒有太多「為何」,仇夜雪淡淡道:「若是將你廢黜,你身份上難免有些過不去。」
「可若是將你貶為藩王,以龕朝禮制,藩王若無旨意,不得踏出封地。而且你也要處理封地事務……」
仇夜雪想起堆在王府的那些公文就已經開始頭疼了。
他阿爹常年住在軍營里,倒不是說他不處理,但歲南十三州太大,仇夜雪自十二歲起,就被迫把他阿爹的書房變成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