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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夜雪留了躑躅在這兒,便帶著藕荷和鴉青一道前去。
皇宮宮闈深深,要見太后,不知要走多少迴廊,路過許多假山水榭。
皇家園林修建得極好,裡頭門道說上個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說完,但仇夜雪卻無心欣賞。
他摩挲著手裡的袖爐,終於轉到了孝慈殿。
朱紅的大門和金黃的磚瓦,巍峨的宮殿就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帶著壓迫的氣勢在恐嚇著仇夜雪。
仇夜雪連停頓都沒有,就徑直邁入殿中。
就見正廳內上首坐著一位雖保養得很好,但也能瞧見點風霜的女子戴著半張面具。
太后曾經也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只可惜因為一場意外毀了容,若不是母族強大,只怕早就被先皇所厭棄。
但自那以後,先皇和太后之間究竟還有沒有過情分,就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得知的了。
仇夜雪掩住自己眸中神色,拱手行禮:「歲南世子仇夜雪,見過太后。」
上首的太后微眯了下眼眸,瞧著他這一身素色,眼底掠過不悅,但還是笑著說:「不必多禮,快坐吧。」
仇夜雪在引導下落座於下首,太后又說:「你進京時我便想要宣你入宮見見,只可惜你染了風寒。昨兒個我倒是想在宮宴後請你來坐坐,偏偏又叫太子截了胡。」
她道:「早就聽聞歲南山水養人,我看世子的確生得風流倜儻,同你母親像。」
仇夜雪:「太后還見過我母親?」
太后:「早些年她同歲南王一道入京時見過幾面,那當真是個妙人。」
仇夜雪還未接上這句話,外頭便又有一太監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娘娘。」
他手持拂塵,沖太后行禮:「永明郡主到了。」
太后似是有些訝異:「這孩子怎的這時候來了?現下我正在同歲南世子…啊,我想起來了,昨兒個我與她說了今日要考考她的繡工。」
她嘆了聲,轉向仇夜雪:「世子,也是我老了記不太清楚事了。不過左右正巧碰上了,不如見一見?」
正在不動聲色地盯著那位太監的仇夜雪沒怎麼把這話聽進去,只胡亂應了聲。
這位太監……
四大監之一趙潛,也是令他母族月滿樓都十分忌憚的大內第一高手。
如若他母親遭遇暗算的事真的同京中有關,那這位必然脫不了干係。
趙潛不過片刻便領了一身著華服的姑娘進來,那姑娘和太后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瞧著雖然不過十六七歲,但卻能夠看出來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永明郡主只是夏國公之女,比起仇夜雪的身份還是矮了一截的,故而仇夜雪無需向她行禮。
反倒是她要衝仇夜雪福身,仇夜雪並未多看她一眼,只衝她微微頷首。
永明郡主在瞧見他的相貌時,倒是紅了耳尖。
昨日姨祖母便同她說了,她有意讓她嫁於歲南世子,做世子妃,將來還會是統領歲南十三州的歲南王妃。
她一開始還覺著在邊境領兵打仗的人兒,都是那般粗獷不堪,再說歲南世子久有惡名,現在瞧來……
永明郡主垂下眼,嘴角不住翹起。
太后在上首看得清楚,心裡滿意。
永明願意,一切便好說了。
仇夜雪見到永明郡主時,就已經回神,猜到了太后要做什麼。
他的腦子在瞬息間就轉動想好了推拒的藉口,只等太后暗示:「世子莫怪,我這孫侄女被我寵壞了,行事有些風風火火。但也很可愛不是?」
她說:「我們永明可是京中排得上號的美人兒。」
永明郡主羞紅著嬌容坐下,仇夜雪還未將話出口,就又有人直接闖了進來。
縱觀這整個京城,也就只有一個人這麼放肆無禮——
「太子?」
太后蹙眉:「你怎的來了?」
祝知折換了身緋紅的蟒袍才來的。
他扯出個笑,行的禮松松垮垮的,讓人恨不得給他塞回去回爐重造:「今兒天氣好,想著許久沒向皇祖母請安了,特來問安。」
皇家有一點也是好的。
那便是暗裡再如何恨不得對方當場暴斃,面上功夫也會做足。
這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習慣,尤其對於太后這種久居深宮的人。
太后玩笑道:「平日裡沒怎麼見著你的人影,怎麼今日跑得這麼跑得這麼勤?連通報都不等就進來了?」
可祝知折顯然是個不管面子的,他直白道:「是啊,今兒主要也是阿仇在這。」
太后一滯。
永明郡主不知曉昨兒和今早的流言,她卻知道的。
就見祝知折已經坐在了仇夜雪身側,還很自然地把話題掌握在了自己手裡:「進來時瞧見皇祖母心情好似很好,可是聊了什麼趣事?」
太后原本心情的確不錯。
但現在見了他就不錯不起來了。
仇夜雪真不知這人到底為何跟他這麼緊,卻也被激得來了趣味。
方才他還想暗示說自己身體不好,咒自己一波,現在祝知折來了……
仇夜雪挑唇。
左右他是個仗著自己老爹是歲南王就橫行霸道、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草包世子,有些話大可「膽大包天」的說出來。
正好也叫祝知折知道纏著他也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