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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韞鈺不僅救了雲錫,還將雲錫帶入了月滿樓,給予了其短暫的庇佑,直至雲錫師門他人清剿了仇家來尋。
這期間月滿樓未曾苛待雲錫不說,還教了雲錫一些月滿樓的外門功夫。
這份恩情,雲錫一直記著,在仇夜雪的外祖母替仇夜雪招攬奇人異士時,他便是第一個捨身就義的。
藕荷很快便帶了雲錫進來。
雲錫長相平平,身量平平,就連聲音都是雌雄莫辨的平淡。屬於那種若是丟進人群里,頃刻就能沒進去。就算看久了一扭頭,也會忘了他長什麼樣有何特徵的平常。
「世子。」
他沖仇夜雪行禮:「可是有何事需要在下去做?」
「嗯。」仇夜雪道:「我需要你進一下刑部大牢,幫我替個人出來,然後詐死。」
他微頓:「對於自縊的犯人,刑部都是送入亂葬崗。你且安心,就算有其他變故,也有我在旁側盯著,不會讓你身陷危險。」
雲錫笑了下:「世子言重,在下的命就是世子的,莫說危險了,便是要在下替人行死刑在下也絕無二話!」
仇夜雪哪裡不知道自己身邊究竟有多少死士,但他卻不願如此。
故而他搖搖頭:「既然以我的命令馬首是瞻,那便以自己的安全為先。」
雲錫抱拳應道:「是。」
仇夜雪放下手裡的筆,示意他過來看:「此人相貌在此,身量與躑躅差不多,你去了後便直接詐死,無需仿照她的聲音。」
雲錫看了眼後,仇夜雪便聽見他的骨頭開始咔咔作響。
雖說不是第一次瞧見縮骨功,但回回瞧仇夜雪都覺得新鮮。
雲錫的身量瞬間小了一號:「在下還需去做張皮,世子稍後。」
仇夜雪:「不急,刑部到底不是什麼簡單之地,你腳上的功夫差了些,讓陳裡帶你進去。」
他話音落下時,檐上便直接翻下來一道身影,就見一男子單膝跪在仇夜雪跟前,聲音嘶啞:「主子。」
仇夜雪頷首:「太子說的那些你都記得了吧?」
陳里說是,仇夜雪將袖中一早備好的藥瓶拿出來遞給他。
隨後他繼續道:「把李雪煙接出來後不必送過來,給她一筆銀子,讓她把這個吃下,月滿樓的標記自然就會消失。以後也別回月滿樓了,拿著錢給她小妹立個好點的碑,替我上柱香,便去過自己的日子罷。」
陳里應聲,與雲錫一塊退下了。
躑躅不懂了:「為何不讓李雪煙回月滿樓?」
「她畢竟是已死之人的身份。」仇夜雪望著桌上還未乾透的畫,並無情緒地將其丟入了旁側的爐子裡:「就算地方再偏也得謹慎行事。」
救她是遵循本心,覺著她不該為此事喪命,且他也有這個能力與本事。
不叫她回月滿樓是把事算周全。
至於李雪煙之後如何,那便與他無關了。
仇夜雪並不是神佛,做不到普照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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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折派出去的探子把消息傳過來時,祝祁煜正好也在太子府上。
任文龍一案在仇夜雪那兒沒什麼波瀾,仇夜雪也並未主動去關注太多,但對於他們而言卻不同。
這一局他們布了太久,李雪煙查到的那些事兒,也是他們在其中有意引導。
不然就憑藉李雪煙一人,怎麼可能能查到這麼多?
巡防營的空子如今是還懸著,但祝祁煜與祝知折之間那令人捉摸不透的關係就又鬧得滿城風雨了。
但凡是有腦子的人都明白了——這十年來全是祝知折和祝祁煜的戲。
兄弟倆好著呢。
祝知折聽過探子報回來的消息後若有所思,祝祁煜面上卻緩緩現出疑惑:「刑部現在這位尚書前年新上任,人選是我推上去的。」
言外之意刑部是他們的人。
仇夜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祝知折勾唇,重複咬重了字音:「嗯,你推上去的。」
祝祁煜懂了:「連我都坑。」
「這怎麼能是坑呢。」祝知折笑:「我不過只是幫了他一把。」
祝祁煜倒是沒有否認。
祝知折與仇夜雪說的那些真假參半,但在仇夜雪那兒便都是真的了,因為祝知折在交接犯人時囑咐了句。
可……為什麼?
「你不是與我說沒必要費力救李雪煙麼?」祝祁煜微笑:「我同你講理你還不聽,甚至叫我自便,完全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祝祁煜本來都安排好了後續——給李雪煙出路的後續。
怎麼到了某位世子那就變卦了?
他好歹也是他親兄長吧?
祝祁煜這般想著,又真覺著不對:「他哪吸引你了?你從前可沒例外過。」
祝知折是何性子,祝祁煜這個做哥哥的最是清楚。
他骨子裡有常人無法理解的瘋執,整天在刀尖上亂蹦躂也不怕。
可無論是太后,亦或是他的其他仇家,都不能叫祝知折起太多波瀾。
祝知折想了想:「不知道。」
他隨口道:「或許是因為他耳朵上那銀牌子和娘之前那個很像罷。」
其實不是。
祝知折垂著眼帘,心裡最清楚。
他望著現在入京追尋兇手的仇夜雪,有一瞬覺著自己瞧見了從前的自己。
從前那個力排眾議,還未滿十六歲就提槍上馬,為娘親征戰北域,踏平北域六州、又屠了整整一座城才冷靜下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