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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貴觀聖上神色,便笑說:「聽聞顧夫人回來了,這顧大人愛重夫人,留在宮裡冷冰冰的,沒個人陪。」
「要你多嘴。」歷無病說了句。這狗太監是不是在陰陽怪氣他?
苟貴忙說奴才多嘴了,可見聖上並沒動怒,便不再多說。他在心裡回想剛才哪裡說錯了,顧大人以前住在中殿確實是冷冰冰的沒個人陪——
聖上有人在側,卻動不得。
難怪難怪。
苟貴卻不知,以前歷無病和容燁睡一張龍床,兩人是倆個被桶,歷無病是撒了幾次癔症,容燁擔心,這才□□幾晚,後來就一直留著。
等話說開了,容燁要睡自己房間,歷無病陰鷙著一張臉,等夜深人靜了,抱著鋪蓋卷就睡容燁床邊地上,容燁覺淺,早在歷無病推門進來就知道了,只是沒管。
沒想到這一間屋,睡也是睡,床上地下的關係。
歷無病想以前裝可憐還能同哥睡一張床,說開了後除了那個吻,就只配睡床邊了,他得找顧兆問清楚。
卻連著撲空。
白天不好去,去了就是奏章大事。
歷無病想了會,「顧兆家是不是明日宴客喬遷宴?」不得苟貴答,勁直出去,找到了練字的容燁,一看到人,那股子莫名的焦躁就安靜下來了。
「哥,顧兆家明日喬遷宴,咱們也去湊熱鬧吧?」
「你份子錢都隨了,不吃就浪費了。」
歷無病在外打仗幾年,活的還不如容燁像個貴子,連著民間的說法也耳濡目染學會了,只是這樣好說話開玩笑的歷無病,也只有在容燁面前獨一份了。
「那去吧,我也好久沒見周周了。」
於是第二天,顧首輔的喬遷宴,是辦的內斂低調——其他官還沒得到準確日子,只是早早送來了賀禮。
門前先是斜對面住的嚴家一家到了。
隔了半個時辰,鄭家的馬車也到了。
顧兆安排的,當沒看到這倆人面色不對勁,說:「我家宴客,咱們三兄弟多年未見,不得喝一杯?」
酒是提前喝開了——各喝各的。
顧兆遊走在兩人之間,給這個添一添,給那個倒一杯。
多年未見,鄭輝有些發福,今日明明一身新衣,卻眉目皆是憔悴落魄,幾杯酒下肚,先自暴自棄說:「我知道你們肯定都瞧不起我這個大哥。」
「你要聽真話嗎?」顧兆端著酒說:「沒瞧不起,只是幾分失望,到了如今,你還拿話試探我們,想拉扯看看我們對你的底線嗎?還是想聽我們說還把你當好大哥?咱們兄弟不妨直說。」
顧兆對待朋友,向來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他保持本心,儘自己朋友義務就可,做到問心無愧,當年府縣官學時是,如今也是。
「直說就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淪落到了今天這個田地,我真的不想的。」鄭輝顏面羞愧,喃喃自語:「我真想過上進,想過抱負,可被關在豐州驛站中,一年兩年……」
「我忘了我的抱負了,我忘了。」
鄭輝哭的不成,渾渾噩噩的,像是被關的那幾年,只有喝酒作樂才能得到片刻的輕鬆,可每每到了夜裡,他便又後悔厭惡起來,可第二天接著如此。
為何會這樣呢。
第228章 盛世一統13
「你也不該說二哥那番話。」
顧兆聽鄭輝說完,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個,而後道:「咱們兄弟三人,自官學時候就認識,不說一路多麼艱辛,也算是互相勉勵,這話傷人了。」
鄭輝哪能不知?他說完就後悔了。
「我怕見你們。」
「我自知有愧。」鄭輝喝了一口酒,沉默了會,一五一十把心裡所想說出來,「那會亂著,我戰前作樂,愧対國。後頭柔娘替我操持家裡撫育兒女,擔憂我安危,愧対家。」
「那時候,我去豐州和談,謹信送我,我倆把酒暢談,他雖然沒話,依舊是我絮絮叨叨的說,那時候我意氣風發,我暢享許多,想著定要把茴國說服勸退,也算是一展所長,這麼多年不算白蟄伏浪費,我在他跟前立了宏志,卻沒想到再次見面回來,我之前說的話,立的志,就是打我自己的臉,我愧対他……」
「我不配做你倆的兄弟。」
鄭輝乾脆抱著酒壺喝,一副『他壞透了沒救了』的墮落。
「要是真自甘墮落,為何今日會上我家的門?為何還要剖析了你的所想?別說你是貪圖權勢,來巴結奉承我這個首輔的,你再混帳,倒不至於這一步。」顧兆說道。
不就是一邊清醒,一邊深處還想改過自新。
鄭輝抱著酒壺怔在原地。
「既是知錯,想悔過,就別爛著了。」顧兆道。
這麼多年好友至交,從年輕時到如今,三人官場各有各的生態不同,他和二哥可以算是大起大落,唯獨這位大哥是庸庸碌碌,說到底本心難守。
「你若是還一如既往想著混下去,那咱們兄弟情自此後也是越來越遠。」顧兆把話說白了,「我認識甘願叫大哥的鄭輝,那是胸懷寬廣能體諒他人不易,坦蕩赤誠,知錯能改。」
鄭輝眼睛紅,含著淚,滾滾而下,用手背胡亂抹開,此時就像多年前,他們在府縣官學上,兆弟還是當頭棒喝,把話攤開了說的難聽——
若是你依舊如此,那咱們便無法深交下去,只能當個普通同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