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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也是當官的,時下當官的真給你找事了,誰都有幾根小辮子,不提燒莊稼的事——這個交給了京里府尹查辦,就算是抓那也是幾個地痞流氓頂嘴,罰了銀也關不了多久。
所以顧兆另尋了個由頭,將這家家主調到另一清水衙門去了,官職上是降了半個品階,但更虧的是撈不到好處了,再加上府尹查的燒麥案,京里聰明的一下就看明白了。
這是小官想討好奉承,結果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大部分官員聽聞後,覺得顧閣老大題小做了,人家也是為了你家買地著想的,結果你來這麼一手——
還有人嘲笑兩句,說顧兆就是惜田地,那小官也是個不識趣的,光看到如今閣老面上風光,倒是忘了來頭了。
意思是說顧兆根上是個農人,就算富貴權勢了,也一股寒酸勁兒。
反正不管京里那些門戶心裡如何想,此案一出,還真有人上門賣黎周周田地的,地段也好,就是按市場價賣的,此人話也說得明白,「我家京外田地多,莊子也多,閒著也是閒著,聽聞顧夫人想買地,便厚著臉皮找上門……」
然後就成了。
這筆生意做得坦坦蕩蕩,滿京城是看驚訝了幾分。黎府不管大傢伙如何想,買了地後,派了工人過去動工。至於原先那塊,被燒田地的佃農日子過不下去——就算宵小賠錢那也是賠地主老爺的。
顧大人的零花錢捐出去了。
次日當差,內閣有人拍兩句馬屁說顧大人心善,不愧是百官之首。顧兆就嘆氣,而後說:「周周給我的幾個月的零花錢都沒了,不過百姓們日子好了就好。」
嚴謹信知道兆弟此人,說這話不外乎就是炫耀一下,可那些官肯定是想岔了,果然整個內閣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接不下來話。
顧兆一看,心裡更樂呵了,該!別以為他不知道,有人在背後嘀咕他寒酸,那就寒酸給你們看。
隔了幾日殿試上,顧兆出的題,兩道策論,一是農根本,二是論商。
考生們拿到題一看都愣住了,太簡單了,如今讀書人誰沒讀過《益國論》,這不就是益國論中的兩篇嗎?可說是簡單,真抄筆卻遲遲下不去手,難不成真這麼簡單?
有些多思的,有想另闢蹊徑的,反正是各有各的面色。
一炷香結束,公公收了試卷,送往內閣請大人們批覆。
「給那些學生送點茶水讓歇歇。」顧兆先吩咐太監,這一批改起碼一個時辰,他以前也站過太極殿前,那是生硬站,也幸好天冷沒蚊子,不然真癢著也不能撓。
公公應了喏就離去。
內閣有學士便道:「顧大人仁愛了。」
「可不是嘛,我心腸軟。」顧兆拿了試卷頭也不抬回了句。
誇他就應著唄。
今年考生名額少,畢竟是恩科加試,很多學生都匆忙沒準備,不敢下場,今年走到如今的不過四十三人,內閣連著顧兆,借調梁師兄,和幾位大學士一共十二人,批起來其實挺快的。
說到批試卷,之前第一茬時還有個小插曲。
有個舉人卷子,在最後的策論大題上,牛頭不對馬嘴的大寫了一通讚美之詞,裡頭寫了個小插曲,寫了顧閣老的爹——也就是黎大,說是在赴京趕考路上偶遇老太爺,老太爺心腸柔軟慈眉善目的,見他赴考辛苦,還同他一桌吃飯對他多是勉勵云云。
這卷子不是顧兆批的,畢竟那時候考生人多,此時卷子頭是糊起來了,也不知道刺考生籍貫,見這考生寫的同老太爺多麼親厚,甚至老太爺都誇他,批試卷的考官當即是思忖了下,把卷子趁顧大人如廁時偷偷放在顧大人要批改的那沓上。
也幸好這考官文人氣節還是有的,做不出背地裡給過了的行徑——因為那考上寫的不對題目不說,前頭的東西答得也是七零八落的。
顧大人畢竟是贅婿,要是要給老太爺面子,抬抬手給過了,那也不關他的事。
顧兆上完廁所回來,本來監考帶批卷子這麼好幾天不能回家有些想老婆了,看了那一通卷子更是頭昏腦漲,好不容易溜號歇歇,回來一看桌上那份試卷,越往後看越是眉頭夾的死死的,最後是看完,再看了一圈。
有個學士偷偷觀察他,見他看過去,被逮了個正著,是面紅耳赤然後低頭裝不知道。
顧兆:……算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破爛東西。」顧兆罵了卷子內容,而後給叉掉了。
只是這份卷子所書,在內部流傳開來,就連嚴謹信都有所耳聞,飯桌閒聊,還跟兆弟打趣一二,說想要『拜讀』。
「文章爛,根基差,拍馬屁還不如我那兩句呢。」顧兆說:「此人不用浪費二哥的閱讀時間了。」
嚴謹信聞言點點頭,也不是真的要看,過了一會,才說:「兆弟當日得探花,可不是因拍馬屁,是有功勞在身的。」
顧兆知道二哥說他肥田法子,笑嘻嘻說:「那可是,我顧某人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誰看了不夸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記住《詩經》那兩句了。
就說此時殿試批卷,顧閣老先放了話,「諸位只管批,別管誰的七舅姥爺八大姨的關係。」
這下自然有人想到之前那茬了,顧閣老為人——怎麼說呢,還挺逗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