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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
黎照曦汗流浹背,臉上還扎扎痒痒的,麥穗划過的地方也燒撩了起來,豆大的汗水滾滾落下,黎照曦挎著鐮刀,望著前頭劃拉下的目的地盡頭。
「……」
守著的親兵們都瞧出福寶小少爺累了,有人再提說他們來,現在都忙,他們割完了,老太爺指定不知道是他們割的。
黎照曦搖搖頭,拒絕了,說:「爺爺疼愛我,我不割了,肯定不會責怪我,不過我說的要下田割麥子,這一片也不多,我今日割不完明日再來,不能半途而廢。」
等天氣炎熱起來,黎大便叫福寶回去吃飯歇會,他怕累著福寶了。
福寶便同爺爺回去了。
「真的老了不成咯,這才幹了一個時辰,腰就不行了。」黎大想當年,他是沒日沒夜的都能幹。
黎照曦也學著爺爺,錘著自己腰,說:「我也好辛苦哦~」
黎大就哈哈笑,黎照曦也哈哈笑。
後來黎照曦那塊劃拉的地不知道被誰割完了,黎照曦吃完飯睡了個午覺,下午天涼了過去看地頭沒了麥子,頓時:……
親兵們可高興了,沒了麥子,福寶得歇歇不那麼辛苦了。
誰知道黎照曦轉頭割起旁邊的來了。
他得割完自己的份,若是一點勞累就半途而廢,那就事事艱辛,成不了厲害帥氣的人了。
京中。
顧兆到京城已經快一周。當日和周周分開,一路趕路,打馬到了京中,沒有去旁的地方,先直奔皇城側門安門——
他看著熟悉的朱門,當年在翰林任職,有幾次出入皇宮走的就是這個門。
此時安門敞開,門口早早有太監候著,見到落馬下來的顧大人,躬腰前往,「敢問可是顧兆顧大人?」
「是。」
「奴才是太極殿總管苟貴,特意奉聖上之命來接顧大人入宮。」苟貴一擺手,請大人先行,又說:「聖上念大人一路辛苦,剛到京中還未安頓下來,特准大人隨從親信一同入宮歇歇。」
這就沒規矩了,沒見哪位當官的入宮,家裡僕人也跟著入宮歇歇腳的,這就是以前的康景帝在時,盛寵的林家林太傅也沒這個待遇。
就……咋說呢。
顧兆從苟貴這位太監總管的名字,到此次的做派,都感覺到了,新皇曆無病好像不是個規矩的,最關鍵是歷無病並不把皇宮當成什麼至高無上的地方。
對這座皇宮,帶著幾分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排斥和不喜來。
第221章 盛世一統6
從安定門到太極殿不遠。
苟貴走在偏前頭貓著腰帶路,太監都是這般,哪怕背了主子在無人的地方,腰杆子也挺不起來,時時的躬著腰低著頭,看著畏畏縮縮的。
一路無話,到了太極殿正門。
苟貴說:「到了,顧大人。奴才進去通傳一聲。」
「嗯,有勞。」
苟貴忙是腰都矮了幾分,意思哪裡敢當『有勞』二字,念了句顧大人客氣了,彎腰見禮,而後進了偏殿。
偏殿中,案桌後頭是容公子執筆批奏章,聖上坐在旁邊給打扇子。苟貴對此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只是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細細的嗓子說:「啟稟聖上,顧大人到了,殿外候著。」
「讓進來。」歷無病說。
容燁停了筆,起身往外走,一邊說:「剛金吾衛傳報,顧大人這是一路進城沒歇直奔宮裡。」
「哥你猜對了。」歷無病也起身跟上,「我去接顧大人好了。」
「一同吧。」
苟貴垂手站在一側,聖上在容公子跟前就是自稱『我』而非朕,苟貴剛開始來太極殿時,頭一次聽見,嚇得不成,後來嚇著嚇著就習慣了。
太極殿先前的總管太監是先帝身邊太監朱耕忠的小徒弟,他師傅跟著天順帝去了天河行宮,如今下落不明,好像是被逆臣給砍了。反正新帝進宮登基後,這小徒弟攬了權勢在身,成了新皇總管太監,接了他師傅的班。
只是還沒吆五喝六幾天,就被聖上拉出去砍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蘿蔔沒了後頭的頂著位置,只是待得都不久,不過這次沒砍,就是發配到別的地方干粗使活去了。
苟貴原先是掃地的太監,也沒名字,他七八歲就進了宮,割的早,家裡哪裡人住在哪早忘了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姓苟,後來這個姓被笑話去了,成了太監小狗子。
他人面相不好,長得賊眉鼠眼,還瘦的跟個棍似得,也曾學著其他小太監機靈勁想認個爺爺爹的師傅,好抱著大腿,不過大太監們都嫌他,說他長得就是倒霉相,人也不機靈,到貴人跟前伺候,貴人一看就晦氣。
沒人願意要小狗子,小狗子沒投靠成,在宮裡一直干最髒最累的活。太監本在宮裡就是沒地位的,最低最賤的,小狗子就是那最低賤的太監都能踩兩腳,啐兩口的太監。
被欺負是家常便飯,直到被聖上給聽了去,說:「沒骨頭低賤的狗東西,那就這狗東西當太極殿的總管,你叫什麼?」
「回聖上。」小狗子當時跪在地上渾身抖,可那是興奮的,他低著頭,說:「奴才姓苟,不記得名了,大家叫奴才小狗子。」
「那朕賜你一個字,貴字。」
一個最低賤的太監就成了太極殿的總管,苟貴。
苟貴進了太極殿那是祖墳燒高香,兢兢業業戰戰兢兢,唯聖上馬首是瞻,後來發現聖上多尊容公子,那對著容公子比對他親生爹娘還要好——自然苟貴早忘了親爹娘在哪叫什麼長什麼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