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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這幾位大人備點茶果送過去。」
末時兩刻來的,那就是下午一點半到,等到這會快五點了,也夠辛苦的。這片都是大府邸,沒茶樓——原先有個,是二皇子開的,後來倒了關門了。
等於說這些官員站了三四個小時。
顧兆自是不好全都引進他家,風頭就大了,到時候又是一本參他結黨營私的摺子,還得讓他批,源頭上大家都省省事。
「聖、聖、聖上?」柳樹結巴問。
唐柔已經是嚇得臉白,手心冷汗,身體發軟,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小朋友們雖然有些呆住,福寶除外,不過年齡越小的恢復越快,小黑一會會就好了,只剩下好奇了。
原來剛跟他踢球的就是皇帝老爺啊!
他還接住了皇帝老爺的球。
黎周周讓下人上了熱茶,大家坐下喝口茶緩緩勁兒,一邊同小樹還有大嫂解釋:「以前聖上在南邊打仗,離昭州近了些,有些面子情。」
具體的沒多說。
不過說這個,兩人還是驚心動魄的沒回過神,喝了一刻茶,分別是有一肚子話卻不知道說什麼,或是顧忌著,顧兆黎周周就送大家先回去,反正天色也不早了,各家都回去說話。
等人都送走了,黎照曦玩了一天也累了,同他爹和阿爹道了別快快樂樂回自己院子去了——中二少年黎照曦也是很喜歡享受自己的地盤空間的。
「小樹那麼直爽的人,剛說話都是話到嘴邊壓下去。」黎周周感嘆。
顧兆倒是覺得正常,「人長大了,孩子同父母都有意見不同,藏著小秘密,不願吐露的。再者我覺得柳夫郎也不一定是顧忌咱們這些人,人長大了,尤其是關於聖上的事,再謹慎也不為過,總不能還跟村里說誰家八卦是非一樣隨便聊。」
「你看著我笑幹嘛?」
黎周周就笑說:「我一回來,被窩裡你同我說的還少嘛。」
顧兆理直氣壯道:「咱們夫夫二人,那能一樣?咱倆就是一個人。」他跟周周說了很多歷無病容燁的八卦,說完心裡舒坦了。
為了表示自己言之有物,顧大人一本正經肯定說:「周周你信不信,這會車上柳夫郎就憋不住跟二哥吐槽說八卦。」至於鄭家,顧兆不敢打包票。
曾幾何時,鄭輝同妻子也是敞開了說的。
夫妻一體,沒半分遮掩。
嚴家馬車內。
柳樹已經上拳頭捶嚴謹信了,「你咋不跟我說?害我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上沒個把門的,要是說錯了話又害了你咋辦?」
嚴謹信聽到『又』字,便知道上次打了鄭輝,小樹也替他擔憂。
「我說了。」
「你啥時候說的?你咋就說了?我咋沒聽到?」柳樹不信,要是說了,他敢那麼亂糟糟說話嘛,還說『你們兄弟長得不像但都是一表人才站著一起可相配了』——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嚴謹信好像咳嗽來著?
柳樹還說你嗓子不舒服多喝點茶,這果茶挺好喝的,酸酸甜甜的……
「我和兆弟的上峰。」嚴謹信提醒:「兆弟已是首輔。」
柳樹還嘟囔你說上峰誰知道,就是沒說聖上,而後才反應過來,顧大人做到首輔位,那是最大的官了,誰還能管著顧大人是顧大人上峰?
自然是皇帝老爺了。
唉,他這豬腦子,有時候反應不過來。
嚴謹信看著小樹自責,還在問他港有沒有說錯話害了你。嚴謹信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他搖搖頭,說:「小樹你從未害過我。」
鄭家車馬上。
夫妻二人端坐了會,鄭輝見妻子臉色白,便說:「剛嚇著你了?我見兆弟和謹信沒說,聖意不願表露身份,就沒直說。」
唐柔搖了搖頭,「沒嚇著,還好。」
可聲音都是發緊的。
鄭輝沉默了幾息,說:「柔娘,納妾是我混帳,你要是恨我埋怨我,我都理解——」
「相公說什麼話,不過是一房妾室。」唐柔做大度賢惠,「這麼多年,府里就瑩娘和光兒,子嗣不豐,如今添了個弟弟,挺好的。」
鄭輝望著妻子臉上強行的笑意,頓時心中更是自責愧疚。
兆弟說得對,嚴謹信打的也沒錯。
「柔娘,鄭輝在此立誓,以後定不會再有妾室。」
「相公,我做正妻的哪裡——」唐柔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她該說不介意,這納妾應當的,多給相公生幾個,開枝散葉,子嗣豐盈。
可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想到剛黎府時小樹同她說的話,想到周周說的『你阿娘還在灶屋吃過飯』,她其實想起來了,很久很久以前,丈夫改過自新同她柔情蜜意,接她到府縣去住,剛到府縣就是去黎家的小院,她在灶屋站著吃了個雞蛋。
如今想來那時候的她像是另一個人一般。
太陌生了。
唐柔不知為何一腔心酸委屈就涌了出來,她暗自垂著淚,低低訴說著這些年的苦楚,「你在外頭我一日也睡不好,時常擔驚受怕,怕外頭打仗不安定,怕逆臣傷你,腆著臉求了小樹,求了昭州那邊……」
「府里閉門謝客,深居簡出,光兒這麼大了,還是一副害羞怕生的性子,瑩娘十七了也沒議親……」
結果回來的是什麼?是丈夫帶著小妾還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