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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我聽老張說的。」
「不是騙人的吧?咋種的就能三十六石,不會是十八畝田吧?」
「說啥呢,黎大家一共就十畝旱地,今年四月還種了一畝花生豆子,不記得了?」
今年四月清明節,只記得吃王二狗的席,很熱鬧。
也有記性好的,「黎大還給他家地上肥了,說是肥,我還仔細瞅了幾眼,一股子臭味但就是水,父子倆整天去河邊打水,忙個沒停,這浠水上完了還要種花生播豆子,你說他家圖啥,累死忙活的老天爺也沒缺雨水……」
婦人家絮絮叨叨的話題又跑遠了。
他家男人打斷說:「你說這麼多幹啥,今個兒跟村長一起過去都傳出來了,村長可是去登記的,這能有假?」
說是沒假,可說話的本人都不信。無外乎,黎大那九畝旱田三十六石真的太多太不可能了。
九畝田就能出三十六石啊。
「不成,我去問問。」
「這麼晚了去黎大家啊?鍋里還做著飯呢。」
男人留不住,抬腳往出走,邊走邊高嗓門喊:「留著,我一會回來吃。」
幾乎家家戶戶震驚完,有信的有不信的有將信將疑的,麻利的心裡藏不住事的說什麼也要去黎大家瞅瞅真假,不然今晚睡不著。
隔壁王嬸家也聽見了。黎大家和她家緊挨著,村長几個進去就沒出來,院子裡一直在說什麼,王嬸聽不清,前頭三十六石倒是聽的真真的,可她和黎家鬧矛盾,也沒咋注意,可能村長說今年全村上的稅呢。
等王嬸在灶屋燒飯時,大兒媳婦匆匆忙忙進來,說:「娘,我剛去後院餵雞,聽見隔壁田氏在說黎大家今年收了三十六石。」
王嬸手裡的燒火棍都拿不住了,第一反應:「不可能!」
「少瞎咧咧放屁。」
王嬸罵了大兒媳,「黎家就九畝旱田種了麥子,他能收三十六石?少聽風就是雨的在那瞎編,張家的嘴裡能有一句實話?別黎家吹牛吹大發了。」
大兒媳站著挨罵,她也沒聽清,就聽田氏大嗓門喊黎大家三十六石,聽了一字半爪回來問婆母。
「想也不可能,就他家那旱田,早先還是村里沒人要的,分給了黎大,地里旱的早年都沒啥收成。」王嬸不信。
黎大家咋可能?
於是該幹啥幹啥,可等飯燒好了,自家男人和大兒子還沒回來,王嬸壓著火,跟大兒媳說:「你去外頭瞅瞅,都吃飯了還不回來,瞎溜達什麼。」
大兒媳便擦擦手去外頭,剛出灶屋就看見公爹和相公回來了。
「黎大家今年九畝地收了三十六石,也不知道這是咋種的。」王嬸男人滿臉是羨慕和震驚,還念念叨叨說:「唉你說說那浠水,還真能肥田,黎大家招的哥婿好啊,讀書郎連地里莊稼都能懂。」
大兒媳都聽傻了。
聽聲出來的王嬸也跟著傻了,臉上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不死心問:「真有三十六石?」
「那可不,我剛去瞧過,數了三四遍,那麻袋摞著,嘖嘖。」王嬸男人掩不住的羨慕。
王嬸舌頭都找不回來了,不知道說些啥。
這麼一耽誤,吃飯時天也晚了,王嬸為了省燈油,家裡人各自端著碗就在院子裡吃,天也不冷,外頭還涼快,一抬頭都是星星月亮照明,吃不到鼻子裡去。
王家這邊吃著雜糧粥,就瞧見院子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影,先是男的,還有女的一瞅是往黎家去的。王嬸男人坐不住了,明明確認過三十六石,還想再去瞧瞧熱鬧,三兩下唏哩呼嚕喝完了雜糧稀飯,叼著饅頭也跟著過去。
王嬸在月色中的臉垮了下來,不過沒人注意,全都聽隔壁動靜了。
隔壁黎大家院子。
堂屋的桌椅還是沒搬回去,自村長走後,本來說天長就在外頭一吃,光線好亮堂,一家三口吃完了飯,黎周周收拾碗筷,爹和相公搬桌椅,顧兆一條凳子剛拿進堂屋,院子有動靜來人了。
隔壁王叔和他大兒子。
最後桌子就沒搬回去,顧兆還把拿回堂屋的那條凳子又給搬回來,順手拿了家裡冬日釘的矮木凳。怕是過一會人還會多。
果不其然,黎家的院門就沒停過,黎大今天可高興敞快了,端著大茶缸喝著茶,來一個人笑呵呵的接待,到最後話都熟了,不等來人開口:「自己瞧,門沒關,你自己數數。」
「我家兆兒想的主意。」
「上肥全村都看著,可不是就那浠水。」
前頭來的都是村里男人,說話直來直去,誇人也是一兩句,主要還是震驚,站在黎家側屋的糧庫門口看一圈,瞪得眼睛溜圓,然後給黎大豎大拇指。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九畝田收這麼多。」
「這一畝田有四石。」
黎大便露出牙,笑的眼尾褶子都高興。
後來有阿嬸阿叔過來瞧稀奇,是跟著自家男人來的,這說話就是一套套的了,不像那些男人來來回回就是田好、地好、有本事。
「當初周周生下來我就說這孩子有福,你瞧瞧周周家裡家外幹活利索,模樣也好,腿長的喲,好看,腰肢也細,漂亮,找了個相公顧書郎,誒呦喂真是那話咋說來著?」阿嬸兩大拇指並著,「般配。」
這話就是閉著眼瞎吹了,當初村里可不是這個口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