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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便去了衙門,那頭婦人揪著流氓也到了,敲了鼓,已經開堂審著了。
二人沒進去聽,而是駐足在衙門外的告示牌前,上頭一張張邸報,有版塊昭州有所聞區,正向積極向上的有,像是一則天氣熱了,家中兒媳病倒了,許久看不好,婆母便天不亮,走了三天的路到了昭州城來求醫。
還寫了之前這位兒媳如何孝順,侍奉婆母,如今她病了,婆母也是如何看重,這是母慈子孝,一家安寧和睦。
這張邸報,白茵看了,看完便默然了下,也沒說什麼,又去看旁的,只是在最新的邸報最後有寫,那一期的兒媳重病婆母趕路三日走壞了草鞋的故事,有了後續,那位重病婦人病情好多了,已經能下床了。
白茵看到此處,再看了最初那張,算了算時間。
隔了一個月,可見是真的。這次再看邸報時,神色認真許多。
有好有壞,這一區域也不光是寫積極正向的,還有一些泯滅良心,夫妻二人嫌年邁的父母拖累,是想方設法的謀害父母,被村中人發現指責偷偷告官後,這父母還替兒子求情,甚至是想碰死在衙門中,讓官大人別拘了殺了他兒子。
這樣的案子最後便是糊塗含糊判了。
……
一件件的案子,底下則是一些小故事,什麼都寫,言語樸實,有時候還有一些巧思,孫沐一看便瞭然於胸,這是借了故事想告訴百姓,衣著短了是涼快不影響做工幹活,女子愛美愛打扮也不是什麼羞事。
若是被人輕薄了,那是對方品行底下,是個壞胚子,自然是要站出來罵他下次再也不敢犯了,若是有人證,還是初犯,且不嚴重有悔改認錯之心,那就是從輕處罰,若是狡辯了——
當然現在被揪去衙門中的,還沒一個人敢胡亂污衊狡辯。
夫妻二人便站在大太陽下,看完了整個衙門前的邸報,等看完了,昭州縮影百態無外乎是,孫沐便感嘆:「昭州有子清好啊。」
當日因他,連累子清到了昭州,孫沐這位老師自然是心中內疚自責過,當時子清還未直說,都哄他說子清甘願來昭州的。
孫沐不知昭州在何處,當時心灰意懶,匆匆歸鄉,後來才想到子清被調任昭州為何緣故。再後來,先是京里子致傳來的書信,還有子清的禮,之後就是昭州來的書信,也頻繁多了些。
半年一封,子清寫一些昭州的事情。
孫沐以為子清是為了寬慰他的心,如今看來,子清句句實話。
馬車碌碌響動,剛進了巷子口,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噠噠噠的先跑了起來,騎馬的是一位八九歲的小哥兒,這小哥兒穿了一身粉,在烈烈陽光下,眼尾的哥兒痣是越發的亮眼。
「少爺慢些。」
「沒事阿吉,你快回去吧,這裡多曬,我知道了。」福寶才跑了兩步還沒過癮就被勸誡了,只好勒住馬,跟後頭的阿吉擺手,「你同我阿爹說,我下午不在家吃飯了,我去十七侄兒那吃。」
一派的叔叔穩重派頭。
白茵望著馬兒上的小哥兒,那副快活靈動模樣,不由讓她記憶有些恍惚。孫沐則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子清的獨哥兒福寶,黎照曦。
當年他還抱過。
黎照曦同阿吉說完話,如今放暑假在家,天天都出去玩,今日晚了些,福寶就纏著阿爹想騎馬出去玩,知道遠路了,阿爹定是不肯,便說只去十七家玩,也不跑,就溜溜達達去。
黎周周便允了。
牽了馬出了門就得意忘形了,想快活快活跑一跑,就被後頭趕來的阿吉給抓個正著,黎照曦這會有些理虧,裝的還挺鎮定,哄阿吉回去別跟他了。
阿吉才不走呢!
「少爺,我還是同您一起去,等見您到了,我在回來給老闆報信。」阿吉道。
福寶:……
「我騎馬你走著你多無聊啊。」
「阿吉不無聊。」
福寶:……
阿吉怎麼越來越板正了!
倆人是一言一語說話,福寶想著主意怎麼哄阿吉,阿吉則是規矩的守著不退半步,正拉扯中,福寶就聽到馬車碌碌聲,他聞聲看過去,見是兩輛馬車來,這條巷子就他家一家,自然是來找他家的。
福寶便好奇看過去,這一看便覺得眼熟,眨了眨眼仔細想。
孫沐是樂呵的笑,也不說話,就是由著福寶瞧。
可他一笑,福寶就想起來了,小臉模樣很快露出一個『哇』的驚嘆表情,忙是從小馬上下來,高高興興的問:「您是師爺爺嗎?送我小兔子燈籠的師爺爺?」
孫沐是眉目慈祥,伸著手摸了摸孩子頭髮,還玩笑說:「怎麼不叫四爺爺了?」
這便肯定是了!
「師爺爺好,我那時候小,說話不清楚才含糊叫的,我現在都八歲快九歲了。」福寶還挺穩重,說完了,規矩作揖行禮,只是這次調皮笑叫:「四爺爺好。」
孫沐聽了暢懷大笑,還說:「福寶好,這是你四奶奶。」
這便是福寶了。白茵去看,同福寶目光對上,她略肅穆的神色,不知不覺間早已化開,成了柔和,眼底還帶著慈愛來。
「四奶奶好。」福寶作揖行禮,露出笑來。
白茵心底便升了一些喜愛來,她這輩子就一個哥兒,後來的孫子輩男孩女孩皆有,唯獨沒有小哥兒,她是有些失落,也覺得好,沒有好,沒有便不會痛苦,沒有便不會步了明源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