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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來,胡老闆有些忍不住想漲價,但想了下還是作罷。
他是外地商,如今立足此地有了鋪子,那就不是走商了,做的就是招牌誠信二字,又答應過黎老闆,要是以後傳出去了,黎老闆不給他貨如何是好?
還是算了。
宛南州的齊老闆也是如此。
東西拿回去了,賣的好、快,一丈兩丈散的賣的多,通常是兩丈素的加一丈帶花樣的這般搭,這三四長衣料下來,成年高挑個子的女郎能做一身衣裳,還夠富裕的。
若是身量小的孩子,那便能做兩三身。
八月的天,天氣正熱,中原的夏日便是立秋了,還有幾天的秋老虎。城中小門小戶的婦人,買了流光綢回去,這料子輕盈稀奇還漂亮,家中未出閣的女兒都喜歡,是纏著她做衣裳。
那便做吧。
「阿娘,這花邊的好看,做裙擺滾一邊。」女郎纏著母親撒嬌。
「好好好,給你拿這個做裙擺。」
母親自然是應是,做女人的也就是在家中這幾年能清閒快樂些,若是嫁人了,便沒這般日子,這料子雖是略貴一些,但這邊多些,那邊再短一些便成了。
「我瞧著齊老闆給的富足,給你做一身,下來還能給你弟弟做個肚兜。」
女郎便捂嘴笑話,「他兩歲便穿粉穿綠的。」去床上逗弟弟玩了。
不足三日,衣裳就做好了,款式也是時下年輕女郎多愛穿的,上頭是圓領的大袖短襖,下頭是裙子。粉襖配綠裙,竟是意外的鮮艷明亮。
胸前那塊還將下頭綠織花剪了下來縫了上去。
「快去換上,我瞧瞧。」
等年輕女郎換上了新衣,母親頓時滿意眼底都是笑意,摩挲著女兒的手臂,「真跟我年輕時一樣。」
「那是自然,若是阿娘不好看,怎麼會生的我如此。」女郎嘴甜,又撒嬌問阿娘能不能去手帕交的阿姐家中玩玩。
母親怎會不知女兒心意,得了新衣自然要穿出去。
「走吧。一起去串門。」
母親抱著弟弟,女郎跟在旁邊,她一走路,裙擺底下的花紋圖案便晃動,兩巷子之間沒多少距離,可這一路走去,多得是阿嬸嫂子誇她。
「誒呦,你這是不怕麻煩,這裙子怎麼繡了這麼多花。」
婦人便笑道:「哪裡有這個功夫繡花,這是料子上本來就有的。」
「喲,不少錢吧?你也是夠能花的。」
「也還好,齊老闆鋪子的新貨,聽說是昭州的東西,一丈不到一兩銀子,裡頭還摻著蠶絲,天熱,孩子穿了也涼快。」
眾人一聽慘了蠶絲,當即便覺得不貴,有的是想伸手摸摸,可一看頓時不好下手,這料子瞧著十分矜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波光粼粼的,隨著走動,步步能生一朵花似得。
「你家大娘這一身用了多少?我回頭也買一買給我家閨女做一身。」
「好東西是不貴哈。」
「誒呦你家大娘模樣好,這顏色嬌嫩,穿身上了像是官家小姐似得。」
「誰說不是呢,咱們尋常百姓哪裡能穿得上蠶絲的東西。」
可如今穿上了,還不算太貴。母女二人一路走,一路有人問,說的是口乾舌燥,人人都知道齊老闆鋪子裡頭上了新貨,是沒聽過昭州來的料子,慘了蠶絲的,顏色好,又軟又滑的,做起衣裳可好看了……
等到了交好的人家裡,門一開,年長几歲的阿姐便驚訝道:「呀,哪裡來的漂亮金貴妹妹啊,怎麼穿的如此貴重。」
「阿姐,不貴重的。」女郎笑的親熱挽阿姐手臂。
這一說又是一通。可倆個女孩關係好,親熱坐在一起,那阿姐本來是熱的心煩意燥的,胳膊挨著妹妹便覺得涼快,手一摸,料子滑溜溜的還帶著一絲絲的涼意。
「這東西好啊,價貴吧?」
不貴的。
沒幾日,齊老闆的鋪子門檻快被踩塌了,是上門就問流光綢的。原想著自己這次進了不少,流光綢素的就有一千匹,應當能賣到來年春夏熱的時候,可看到每天門口絡繹不絕的客人,你要兩丈,我要三丈的,這樣下去,怕是不要幾個月就沒了。
宛南州、兩浙州城是掀起了一股流光綢的風。
時下小門小戶的家中女子多是愛這款料子,尤其是兩浙女郎愛穿戴,衣裳款式琢磨出花來,這些女郎不像官家小姐,沒那麼多拘束規矩,只能被鎖在後院中。
這些女郎可是會走路上街串門的。
三三兩兩的結伴同行,有家人作陪,廟裡上香的,看景的,出去買胭脂水粉的,兩州城中的百姓便會發現,城中年輕女郎皆是一身嬌嫩顏色裝扮,身上衣服好看,襯的人也好看。
哪怕模樣不是頂漂亮的,可幾人走在一起,嬉笑怒罵皆是年輕女郎的風情——換句話說氛圍感就上來了。
州城中讀書人便愛瞧著,還有人寫了詩句,讚美這道光景。
流光綢成了中原兩浙女子追捧的潮流。而京中的貨才上才賣。蘭香閣上了流光綢,定價自然是梁從說好的,他們梁家鋪子多,這兩年靠著昭州貨又買了兩個新鋪子。
這新鋪子全是他打點,賣的就是昭州東西。掛牌還是蘭香閣。老客人都知曉,平安街南北兩鋪子的蘭香閣賣的都是南邊送來的東西,價錢便宜好用,但就是量少,一上貨,沒一會就沒了,每天放貨就那幾個點,得靠家裡僕人提早去買去蹲。